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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地下的局势研究室内,战时内阁的成员们齐聚一堂。这个没有窗户的细长房间被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照得通亮,但充斥在空气中的阴郁之气却并未消散。

这里的一切都缺少色彩。红木会议桌、黑色皮革椅、正襟危坐的高官们的黑西装——室内所有人和物都是灰暗的,个体的轮廓互相渗透,整个房间仿佛变成了一个生命体,让人不寒而栗。但身为这个超级大国的首脑、国家人格的体现、最高决策者的总统先生,却显得异常烦躁。

“原因找到了吗?”上座的万斯总统将满腔愤懑投向一字排开的高官们,“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只可能是我们泄露了情报所致,对吧?”

看着不敢应声的阁僚们,万斯总统指定了回答者:“我在问你,查理。”

国家情报总监沃特金斯无奈地从简报上抬起头,回答道:“您说得不错,私营军事公司雇员在伊拉克的死亡人数剧增,但过去一周已经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我想可能是我们的反情报对策发挥了作用。”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敌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的?”巴格达的武装分子为什么能高效狙击私营军事公司的雇员呢?沃特金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这应该不是他的责任。“对于私营军事公司的活动,五角大楼可能比情报机构更加清楚。国防部应该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计划,或者是国务院……”

“根据调查,我们没有出任何问题。”拉蒂默一如既往地皱着眉说。

张伯伦副总统闻言用责备的语气道:“中情局是不是低估了伊斯兰武装组织的情报收集能力?”

这种沉闷的会议,本届政府的这些高官已参加过多次,每次都能敏感地觉察出会议气氛的微妙变化。张伯伦副总统显然已经把情报机构抛了出来,让大家都把过错归结到那些家伙身上。

“没这回事。”出言反驳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中情局局长霍兰德。他满头银发,留着小胡子,身上散发着与情报机构首脑相称的神秘气息。“我们的分析没有纰漏。”

“你如此肯定,有何依据?”张伯伦质问道。

拉蒂默插话进来:“这个问题以后再议吧。重要的是,私营军事公司的佣兵成了煤矿里的金丝雀[8]。无论他们中死了多少人,民众都不得而知。可是,如果相同的伤亡发生在美军身上,舆论就会对政府大加挞伐。现在绝不能让战死人数再上升了。”

霍兰德勉强点头,以免毫无意义的争论持续下去。最后,他怨恨地瞥了眼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缓和政府各部门之间冲突应该是这家伙的职责。

“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吧?”总统边说边着手整理文件。

这时总统幕僚长艾卡思道:“还有国际刑事法院的问题。”

万斯轻叹一声,问总统首席法律顾问华莱士:“撤销签名的事进行得如何?”

“联合国秘书处拒绝受理我们提出的签名撤销请求。”

万斯咂了咂嘴。上届政府后期,前总统在设立国际刑事法院的国际条约上签了字。如果继续批准这个条约,美国人在犯下战争罪之后,就不得不接受国际法庭的审判。于是本届政府单方面撤销了签名,但联合国并不买账。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万斯在心里咒骂道。

“我们只好推进缔结双边豁免协定了。”巴拉德国务卿说。这名原军人中的和平主义者在进入新一届政府之后,立即丧失了存在感,但仍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务。“这样,与我们缔结协定的国家,就无法将美国籍的人员送到国际刑事法院受审。”

“太手软了。”万斯说,“对那些不同我们签订豁免协定的国家,直接断绝一切经济援助。”

巴拉德未表明自己的主张,道:“那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