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同万物(第2/10页)

很快,怀疑被否定,没有人能够设计出如此复杂、完美的高密度基因体系。分裂、表达、复制,所有的必需活动,都得由渗透其间的微型机器人协助完成。机器人取代了信使RNA与DNA和蛋白质之间的联络关系。缩成一团的DNA,则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持自己的稳定状态。它们似乎是在极力排斥、对抗着机器人的介入,却最终不得不接受、妥协。机器人在杂乱无章的基因团中,隔离、监视着一条条功能性基因片断,必要的时候,或许还可以对其进行拼接、移动、甚至拆散。它们确实可以任意改变形态,实现一切可能的生命机能。

具体解读其中某几条较长的基因链的时候,我的头脑中奏响了前所未有的宏大、和谐的交响乐章,其中似乎夹杂着狮子的怒吼、野象的狂奔、虫蚁的嘶鸣、鸟儿的歌唱、毒蛇吐芯的咝咝声、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以及千万种没听过,说不上名来的声音,还有奇怪的人的模糊的呓语声。所有的声音都是平和的、调顺的,丝毫没有紧迫、恐惧的氛围。然而,我隐约觉察到了一股压抑、无奈以及沉闷的气息。不管怎样,完全能够肯定,这是种自然演化出的高级生命基因,非人造亦非伪造。

“不愧是被选为文明火种的人,竟能用如此方式,解读复杂基因编码。”我惊愕地看着他忙不迭地道歉,说刚才利用地板中的微电磁感应装置,监视了我的思维活动,并不小心惊吓到了我。

他解释道,他们个体间的相互交流,用的不是语言,而是某种特定的电磁波,速度快、效率高,能短时间内,真实地体验到双方甚至多方的思维过程详情、结论,及同步评估可靠程度。类似于人类传说中的心灵感应,不过更加清晰、可信。我的思维活动若经过放大,也能为他们所感应和识别。但我却无法接收他们的思想,而且对他们来说,我的思维是非常杂乱、模糊、具有随机跳跃性和新奇的运行模式的。我想他们的感觉,大概就像是人在观察恐龙或长毛象的生活行为时差不多吧。但我还不能习惯自己的思想被人感知,不对,是被仿感知。于是,我重新爬起来。

渐渐增强的饥饿感提醒我,自己确实不是做梦。他刚说过,地球上已经没有别的生物了,那我岂不是要就这么被饿死?正此时,一桌丰盛的菜肴,通过打开的地板升了上来。我试探性地问他,这些是什么?他说,这是他们研究了我的新陈代谢机能后,结合残留下来的远古历史上关于人类饮食的信息,用多种营养元素合成制作出的东西,让我尝尝。我发现,他说话时面部毫无表情,除了语速外,声调什么的也一样没有变化。语句发音方面,倒是把握得很协和、流畅。难道他们专门学习过各种人类语言?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们三个仿,都是思维交流方面的专家,研究各种可能的交流方法,包括语言和艺术在内。看来,他们并不是仅靠代码转换、信息元素分解等方式来对待交流的。我记得在人类时代就证明了,某些艺术的表达,是不可以用数学或逻辑的方式理解的。

天使、猿人和大卫,他们三仿都是为准备照看我,而专门改变自身外形变成那副样子的。他们不知道我更喜欢哪种样子,便挑选了他们认为人类熟悉的,三种最具代表性的模型。在我首次看见他们的时间里,我说话时,眼睛的焦点落在了大卫身上,另两仿因此才自动离开的。如此看来,在他们面前我确是什么都隐瞒不了。他们一定也研究过我的味觉系统,合成出的食物味道很怪,不像任何一种曾经吃过的东西,然而,并不难以下咽。

放置饭食的桌台很高,我提出要把椅子。他显然不能理解什么是椅子。思考了一会儿后,从地面上升起个马鞍状的东西,高度和位置都还合适,却必须骑在上面。这房子,大概是全自动纳米材料做成的,能照他的想法变出任何东西来。至于食物,可能是早就准备在下面的,或者,这根本是座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