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地徘徊(第2/20页)

“父亲,我们这次要过哪座桥?”还有,“我们今天能像去年那样过两座桥吗?”回答从来都一样。“我们到的时候再决定。别乱动,迈寇。”

然后我们到了,我们用力拖着父母亲朝前走,门票买好后焦急地等在大门口。进了门,冲下公园的绿草坡,躲开树,高高跳起张望航道岸畔,接着因为人太多或太少而失望地大声嚷嚷。父亲笑容满面地看向我们,点燃烟斗,拨开大衣外襟,两手拇指扣在马甲上,然后挽起母亲,昂首阔步。我的姐妹们和我或走或跑,朝航道进发,但在接近它时又因敬畏而减慢脚步,不敢靠近。我们一回头就能看到父母亲在树荫下朝我们挥手,毫无必要地让我们小心危险。

像往常一样,我们奔向收费亭,横跨通道的时间桥需要付费,这些时间桥才是今天远足的目的。每个收费亭前都会有一列排队的人,慢吞吞地往前挪。有像我们这样一家子出游的,孩子们蹦蹦跳跳,有年轻情侣手牵着手,也有单身男女若有所思地彼此打量。我们点着每一队有多少人,急切地告诉彼此数目,然后跑回父母亲身旁。

“父亲,明日桥上只有二十六个人!”

“昨日桥没有人!”莎琳一贯夸张。

“我们能去明日吗,母亲?”

“我们去年就走过了。”莎琳还没从晕车中缓过劲来,无力地踢了我一下,“迈寇总是想去明天!”

“我没有。去昨日的队更长!”

母亲安抚道:“我们吃过午饭再决定。那时排队的人就少了。”

父亲一边瞧着侍从们在一株深色的老香柏树下铺开垫布,一边说:“我们再散一会儿步,亲爱的。孩子们也来。大概一小时后午餐。”

我们对公园的第二次探索表现得更守规矩,毕竟这是在父亲的眼皮底下。我们又一次走向最接近航道的部分——有父母在,这显得没有那么惊险了——然后踏上某条与岸边平行的小路。我们还会盯着对岸的人看。

“父亲,他们是在昨日还是明日?”

“不好说,迈寇。都有可能。”

“他们离昨日桥更近,傻瓜!”莎琳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跟那没有关系,傻瓜!”我一肘子推回去。

阳光映在通量流银色的表面(我们有时管它叫河水,让父亲无可奈何),光点闪烁明灭,使它看起来像是波荡的水银。母亲不肯看它,说反光会刺痛她的眼睛。通量流总有某种可怕的感觉,没人能盯着它看太长时间。神秘的通量流会分段短时间凝滞,在那些静止斑块的表面上,有时能看到对岸人们的倒影。

后来,我们沿岸走近收费亭,那里的等待队伍更长了。我们继续沿岸朝东走。

再后来,我们回到树荫下,坐得一本正经等着午餐端上前。父亲以专业厨师的精准度切火腿:一刀以朝着骨头的角度切下,再一刀横断了骨头,一大块肉落下,正好被一位侍从取走。他慢条斯理、一丝不苟地一直切着,一片接着一片,每一片火腿肉都比前一片更宽更圆。

一吃完午饭我们就到收费亭去排到其他人后面。到了下午的这个时候,等着过桥的人总是少一些。这情况总是让我们吃惊,可父母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这天我们决定过明日桥。无论我们当孩子的怎样表达自己的喜好,一锤定音的总是父亲。尽管如此,也拦不住莎琳生闷气,拦不住我朝她嘚瑟取胜的喜悦。

正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在了解了通量航道及其真正用途之后去的公园。那年夏天早些时候,管家教了我们时空物理学的基础知识。尽管他没用时空物理学这个名字。我的姐妹们觉得这门学科很无聊(那是男孩子的东西,她们声称),但了解怎样以及为何建造航道让我着迷不已。

我从小就知道祖先曾在我们的世界里造出过许许多多奇妙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我们已经不再使用或不再需要了。我认识的其他孩子没有几个,但跟他们相比,我的这种认知很惊人、不同寻常,不过也如预料一般,荒谬得离谱。例如,我把一些事当成事实,比如通量航道只用几天建成,喷气式飞机数分钟就可以环游世界,房子、汽车和火车可以在数秒内制造完成。无疑,事实真相与我的认知非常不同。我对关于科学时代与科学史的教学内容总是兴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