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叛逆(第4/5页)

面包师反驳道:“是啊,我们自己也得弄点来。你们这些镇长和大亨走得太近,怕他们怕得要死。”

今天,瓦罗娜的世界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前这人敢与巡警作对,而且带着轻松和自信与镇长谈话。当愚可扯她的衣袖时,她轻轻扳开他的手指,叫他赶紧睡觉,几乎没有望向他。她要仔细听听这人说些什么。

壮汉此时正在说:“虽说拥有针枪和霹雳炮,那些大亨控制弗罗伦纳的唯一法门,仍是借着十万名镇长的帮助。”

泰伦斯看来生气了,但面包师继续说下去:“比方说,看看你。穿得非常体面,既精致又漂亮。我敢打赌,你有个温暖的小窝,还拥有胶卷书、私人滑车,而且不受宵禁限制。如果你有兴趣,甚至能到上城去。大亨给你这些特权,绝不会是白给的。”

泰伦斯觉得实在不该发脾气,于是他说:“好吧。你想要镇长们怎么做?向巡警挑衅吗?那样做有什么好处?我承认,我让我的村镇保持平静,而且生产达到定额,但我也让他们无灾无难。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尽力试图帮助他们,这难道不是一种贡献吗?总有一天……”

“啊,总有一天。谁能等到那一天?当你、我都死去之后,谁来统治弗罗伦纳又有什么差别?我的意思是,对我们而言。”

泰伦斯说:“首先我要声明,我比你更痛恨那些大亨。话说回来……”他没再说下去,满脸涨得通红。

面包师哈哈大笑。“继续啊,再说一遍。我不会因为你痛恨巡警而告发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巡警非抓你不可?”

泰伦斯沉默不语。

面包师说:“我可以猜一猜。当那些巡警撞到我的时候,他们显得怒不可遏。我的意思是指个人的怒意,并非只因为某位大亨要他们发怒。我了解他们,我分辨得出来。所以我推测只有一种可能,你一定打倒了一名巡警,甚至可能把他杀了。”

泰伦斯仍然沉默不语。

面包师亲切的声调丝毫没有改变。“保持缄默没什么不对,可是过度谨慎也没什么好处,镇长。你将需要帮助,他们知道你是谁。”

“不,他们不知道。”泰伦斯连忙反驳。

“你在上城的时候,他们一定看过你的证件卡。”

“谁说我到过上城?”

“我猜的,我敢打赌你去过。”

“他们看过我的证件卡,但只是匆匆一瞥,来不及看清楚我的名字。”

“却来得及知道你是个镇长。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找出一个不在自己镇上的,或是无法交代今日行踪的镇长。现在,弗罗伦纳所有的通讯线路也许都烧热了,我认为你惹上了大麻烦。”

“也许吧。”

“你知道没有‘也许’这回事。需要帮助吗?”

他们一直在悄声交谈。愚可蜷曲在一角,已经沉沉睡去;瓦罗娜的双眼轮流望着说话的两个人。

泰伦斯摇了摇头:“不用,谢了。我……我会设法解决。”

面包师立刻纵声大笑:“我很有兴趣看看你怎么解决。别因为我没受过教育而瞧不起我,我有其他的本事。听着,你好好想一晚上,也许你会决定接受我的帮助。”

瓦罗娜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她的床只是铺在地上的一条毯子,但那不比她睡习惯的床差多少。愚可在对面角落的另一条毯子上睡得很沉。在头痛暂停后,他白天若是处于兴奋状态,晚上总是睡得很沉。

镇长谢绝了寝具。面包师大笑几声(他似乎对每件事都大笑一番),之后便熄灭灯火,并告诉镇长说,他大可在黑暗中待一整夜。

瓦罗娜的双眼仍睁得老大,睡眠似乎遥不可及。今后她还睡得着吗?她打倒了一名巡警!

不知怎么回事,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她对他们的记忆非常模糊。他们走后这些年来,她几乎已经让自己忘掉他们。可是现在,她记起了当年那些夜晚,他们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听到的那些压低的谈话声;还记起了黑暗中来到她家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