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镇长(第4/5页)

领班气得瞪大眼睛。这位镇长来到此地才一个月,已经开始干涉住在镇上一辈子的人。话说回来,他手中握有大亨这张王牌,与他公然作对太久是不智之举。

于是他说:“可是谁要照顾他呢?”一阵恐怖的疑虑突然袭向他,“我可不能。我自己有三个小孩,而且我老婆身体不太好。”

“我没说该由你负责。”

泰伦斯向窗外望去。巡警离开之后,挤来挤去、窃窃私语的人群便凑近镇长的住宅。他们大都是小孩子,尚未达到工作年龄;其他几人则是附近农地的农工,以及一些轮休的厂工。

泰伦斯看到站在人群边缘的那个大个子女孩。过去一个月来,他常常注意她——结实、能干而勤奋,在不讨人喜欢的外表下隐藏着天生的聪慧。假使她是个男子,有可能获选接受镇长养成训练,可惜她是个女的。父母双亡的她外表过于平庸,因而无法享受浪漫。换句话说,她是个孤独寂寞的女子,而今后很可能始终如此。

他说:“她怎么样?”

领班看了一眼,随即咆哮道:“妈的,她现在应该上工。”

“没有关系。”泰伦斯劝道,“她叫什么名字?”

“瓦罗娜・玛区。”

“对啦,现在我想起来了。把她叫进来。”

从那一刻开始,泰伦斯成了他俩的非正式监护人。他尽可能为她提供超额的口粮、布票,以及靠一份收入维生的两个成人(其中之一没有登记)所需的一切。他还尽力帮助她,让她能送愚可接受蓟荋加工厂的训练;瓦罗娜与一名工头冲突之际,他也出面使她避免受到更大的惩罚。由于城中医生意外死亡,让他不必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不过当时他已做好准备。

无论瓦罗娜遇到任何麻烦,前来向他求助都是很自然的事。现在,他正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瓦罗娜仍在犹豫。最后她终于说:“他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死。”

泰伦斯看来吃了一惊:“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说他是从他变成,您知道的,变成这样之前的记忆中想起的。他还说记得自己曾有一份重要的工作,可是我不了解那是什么。”

“他怎样形容那份工作?”

“他说他分……分析‘一场空’,有引号的。”

瓦罗娜等待对方发表意见,又连忙解释:“分析的意思是把什么东西拆开来,就像……”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姑娘。”

瓦罗娜焦急地望着他。“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镇长?”

“也许吧,瓦罗娜。”

“可是,镇长,一个人怎能对一场空做些什么呢?”

泰伦斯站了起来,露出短暂的笑容。“啊,瓦罗娜,你不知道整个银河万事万物主要都是一场空吗?”

看来瓦罗娜并没有开窍,但是她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镇长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她突然确信她的愚可甚至更有学问,这为她带来一阵意想不到的骄傲。

“来吧。”泰伦斯对她伸出手。

她问道:“我们要到哪儿去?”

“嗯,愚可在哪里?”

“家里,”她说,“在睡觉。”

“很好,我送你回去。你想要巡警发现你一个人在街上吗?”

小镇在夜间似乎毫无生气。将工寮区一分为二的唯一一条街,沿途的路灯只发出微弱的光芒。空中飘着少许雨滴,但那只是几乎每晚都会下的温暖细雨,没必要做特别的预防措施。

上工日的夜间,瓦罗娜从未这么晚出来过,这种气氛十分吓人。她尝试着尽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同时注意倾听远处可能出现的巡警的脚步声。

泰伦斯说:“别再试图蹑手蹑脚,有我跟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中隆隆作响,害得瓦罗娜吓了一跳。在他的催促下,她赶紧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