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5页)

随后她表情里什么东西变了。倒不是说变得和缓,但那种厌恶之感被压了下去,收敛起来,落日余晖之中,她眯起了眼睛,认真看着我俩。

“夫人,”我说着,靠到了门上,“我们不想吓您一跳,也没有别的目的。但我们是黑尔舍姆的学生。我是凯西·H,也许您还记得。这是汤米·D。我们不是来给您找麻烦的。”

她后退几步,朝我们靠近了一些。“黑尔舍姆来的,”她说着,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哎,这可是个意外。如果你们来不是给我找麻烦,那你们是为什么来的呢?”

汤米突然开口:“我们得跟您谈谈。我带了点东西,”——他举了一下那个包——“也许您的艺廊愿意收下这几件东西。我们来找您谈谈的。”

夫人仍然站在原地,落日余晖之中,她几乎一动不动,头歪着,仿佛努力想听清海滩上传来的某种声音。随后她又露出了微笑,但这笑容似乎不是为了我们,而只是给她自己的。

“那好吧。请进来。然后我们看看你们想谈些什么。”

我们走了进去,我留意到前门镶着彩色玻璃,所以当汤米回身关上门之后,一切就显得很暗。我们站在一个很窄的过道里,感觉仿佛只需张开手肘,就能碰到两边的墙。夫人在我们前方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着,背对着我们,仿佛在倾听。我从她身旁瞥一眼看过去,发现过道虽然很窄,前面还分成了两条:左边是上楼的楼梯,右边一条更窄的过道通往房屋里更深的地方。

我学着夫人的样子,也侧耳倾听,但房里只有一片寂静。随后也许是从楼上,传来一声隐约的撞击声。这微弱的声音仿佛让她明白了什么,于是她转向我们,指着过道深处幽暗的方向,说:

“到里面去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她开始爬楼梯,随后看到我们犹疑不决的样子,又从楼梯扶手边倾身,再次指着黑暗的深处。

“里面,”她说着,上楼不见了。

我和汤米慢慢朝前走,发现自己到了想必是这套房子前厅的一个空间。看起来好像有仆役之类布置过房间,供主人晚间使用,然后自己离开了:窗帘都关起来,台灯拧亮,发着微光。我能闻到旧家具的气息,很可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古董。壁炉被一块板封闭起来,本该点火的部位有一幅画,是像挂毯一样织出来的,画面上有只古怪的猫头鹰似的鸟儿向外盯着你看。汤米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后指了指一小张圆茶几上方角落里挂的相框中的一幅画。

“那是黑尔舍姆,”他轻声说。

我们走到跟前,但细看我却说不准了。我看得出那是一幅很好的水彩画作,但下方的台灯上灯罩有些歪,上面还隐约有蛛网,因此灯光并没有将画作照亮,只是将模糊的玻璃罩映得发亮,因此很难看得清画面。

“这是鸭塘后面那块小地方,”汤米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也轻声回答他,“没有什么池塘。这只是一幅乡间风景。”

“不,池塘在你身后。”我没料到这会让汤米那么恼火,“你肯定能想起来。你绕到后面,站到池塘前面,看着北操场的方向……”

我们再次沉默不讲话了,因为听到房里某处传来话音。听起来像个男人的声音,也许是楼上传来的。随后我们又听到无疑是夫人的声音沿着楼梯下来,她说:“没错。你说的很对,很对。”

我们等待着夫人进来,但她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又往房子后部走去了。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她要去准备茶点烤饼,然后用小推车一起送进来,但随即我就认定这是胡思乱想,她可能只是忘记了我们的存在,现在她可能突然想起来,马上就进来赶我们走。随后楼上传来一个粗野的男声,喊了一句什么,但话音太模糊,很可能隔着两个楼层。夫人的脚步声重又回到了过道上,随后她朝着楼上喊道:“我告诉过你怎么做。就照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