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时间的流逝,以及痛苦(第2/2页)

在另一份文件中,我罗列出一系列干涉性最小的最佳方案,也许有点病态,但我已将其看作一种荒诞的表述方式,记录我的每一天。我也写下了经验证最为有效的轮替周期。不过假如有得选,我不建议用这种方法,因为你会逐渐趋于习惯,就像每天搜集食物和打理杂务。

长久以来,疼痛已成为反复造访的老友。即便如今我已停止此种疗法,我仍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感觉到疼痛。缺少痛苦是否更难适应?我猜测,面对其他诸多必需的调整,这一担忧或许会被遗忘。因为我相信,借由如此多手段延迟转变,当它真正到来时,将会更加剧烈,我或许真的会变得像哀鸣的怪物那样。到那时,我是否能见到真实的星辰?

有时,痛苦会意外到来,无需激发,无需有意识地对自己施加痛感,它自然就已存在。三十年来一直陪伴着我的猫头鹰一星期前死了,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无法施以援手。他已是一只年迈的猫头鹰,眼睛虽依然巨硕明亮,但羽毛变得暗淡,伪装色零乱杂驳。他睡得更久,外出捕猎也不多。我爬到废灯塔顶端,在其栖身之处亲手喂他老鼠。

他失踪数天之后,我终于决定去搜寻,然后在森林里找到了他。根据我的推演,他受了伤,或许因为虚弱,或许因为视力的缺失,他的翅膀断了,落到森林的地面上,然后可能遭到一两只狐狸的袭击。他歪着脑袋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周围是一片棕褐与暗红的斑驳血迹。

随着年月的流逝,我的显微镜早已被弃置埋没在灯塔角落里,为霉菌所侵占。我无心采集样本,也早已知道会发现什么:到头来,显微镜所能告诉我的,并不如多年的近距离交流与观察来得多。

我要怎么说呢?我不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