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017:视角(第4/5页)

在最糟糕的故事版本里,正如格蕾丝所述,他跟那个叫瑞秋·麦卡锡的女朋友上床,对行动造成无可挽回的破坏。不过事实也的确够糟的。他从私立学院毕业,受到母亲的庇荫;他成绩优秀,有种自然而然的优越感,在总部完成训练时也获得高分。他头两次外勤任务极其成功,在中部的平原和丘陵地带追踪疑犯——开着皮卡,嚼着烟草,还有孤独的小镇广场,一边吃炸羊角豆,一边观察戴棒球帽的人们将可疑的箱子装进货车。

“我犯了个可怕的错误。我每天都在想这件事,如今它已成为我工作的指导,让我保持谦卑,集中精神。”但他没有天天去想。你不能每天都想,不然它会越来越高涨,直到把你吞没。它蛰伏着,莫可名状:悲哀而黑暗,但只是偶尔给你压力。当记忆变得太薄弱,太抽象,它便自行转变成肩肌腱的旧伤,虽然范围窄小,但疼痛感十分强烈,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后背。

“所以,”总管说。维特比在他俩的双重关注之下几近崩溃,而切尼已经偷偷地从总管眼皮底下溜走了,“所以,男朋友从录像上看到陌生人跟女朋友交谈。这本身或许就足够挨一顿揍的。但他让同伴跟踪陌生人到一家咖啡店,距离酒吧约二十分钟车程。探员没有注意——他忘记检査是否有人追踪,因为他太自我陶醉,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因为他属于王朝世家,因为他所知甚多,“你猜探员去找谁了?他的上司。然而这一武装组织的成员几年前曾与他的上司交过手,事实上,这就是为什么要由我去现场执行任务,而不是他。所以现在他们知道,跟女朋友交谈的人在和一名已知的政府密探互换信息。”

说到这里,他脱离往常的台词,提醒格蕾丝那天早上他遭受了何种折磨:“我就像在空中滑行,悬浮于一切之上,俯视着下方,俯视着所有人。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总管看得出来,虽然她能够理解,但感受不到内疚。

“现在他们知道,组织内的一名成员跟政府有联系一一而且,根据记录,那男朋友是个占有欲、控制欲和嫉妒心都很强的人。第二天,男朋友看到探员又回来了,虽然只是朝麦卡锡点点头,并没有其他举动,然而谁知道呢,他们或许有秘密的交流方式。男朋友勃然大怒。只要探员回来就足够了。男朋友相信,他的女友参与了阴谋,麦卡锡在暗中监视他们。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维特比趁此机会给另一个问题提供答案:他从桌子后面溜出去,沿着弧形的墙壁向科学署快步走去,连一句匆忙的告别都没有。

只留下总管和格蕾丝。

“你要猜一猜吗?”总管问格蕾丝,他将怒气与自怨尽数压到副局长身上,哪怕餐厅里所有眼睛都望着他们也无所谓。

为了重新激活失去生命力的台词,他开始回想异常地形、第一期勘探队的录像、催眠调节之类的概念——与另一种情况完全相反:通常的惯例要求他头脑中想着类似于可怕的甲状腺肿和数学作业那样的词语,以免交欢时高潮来得太快。

“你到底他妈的要不要猜?”他嘶嘶地带着气声吼道。他并不想对在场的任何人坦白,只想告诉生物学家。

“他们射杀了瑞秋·麦卡锡。”她说。

“是的,说对了!”总管高喊道,他知道,就连远处柜台上卖饭的人都能听见,他们正看着他。餐厅里还剩大约十五个人,大多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射杀了瑞秋·麦卡锡。”总管说,“尽管当他们来找我时,我已经安全撤回。经过……两三次谈话之后?在我看来,那只是普通的监察而已。我被召回汇报工作,与此同时,几名经验更丰富的探员继续跟进线索。然而此时武装分子已经把麦卡锡揍得半死,并将她带到一座废弃的采石场顶端。他们要她交待酒吧里那个人的真相。她办不到,因为她是无辜的,她不知道我是密探。但这不是他们要的答案——到了那时,无论什么答案都不是他们想要的。”永远不会是他们想要的。法官开出了逮捕令,他为自己帮助打开案子的缺口而感到兴奋,差不多就在同时,男朋友朝着麦卡锡的脑袋开了两枪,她坠落到下方的浅水里,三天后被当地警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