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 004:重返(第3/6页)

等到他心中产生疑问,已经太迟了。她早已穿上大衣离开,就好像从不曾来过。

她肯定不会有出入记录。

当他把车停在赫德利城中的私宅车道上时,已是黄昏时分,夜晚的降临意味着暑气开始缓解。河岸位于山丘的脚下,沿着和缓的坡道往上一英里,就是他租的房子。这是一栋1300平方英尺(约120平方米)的杉木小屋,表面漆成浅蓝色,白色的百叶窗因酷热而略微有点变形。屋里有两间盥洗室、一间主卧房、一间客厅、一间长条形厨房、一间办公室,后面还有个带窗户的露台。内部装潢虽然有点繁复,但古朴别致,还算舒适。门前的花园里种植着草药和牵牛花,车道旁边则是一小片草坪。

他走上前门的阶梯,香肠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蹦出来,钻到他脚下。香肠是一只体型硕大强健的黑白花猫,这名字是他父亲取的,家里曾养了一头叫猫儿的猪,因此这可以说是他父亲的玩笑。三年前,父亲的癌症恶化,香肠成了负担,总管将这只猫当作宠物收留下来。他是那种时而待在屋内,时而跑出门的猫,总管决定,在新环境里,让他保持原来的习性。显然这是个正确的决定,香肠,或者按照总管的叫法“阿肠”,看上去警惕自信,尽管他长长的毛已纠结肮脏。

他们一起进入室内,总管拿出含水分的食物,搁在厨房里。跟猫玩耍了一阵之后,他去听电话留言。那是“平民”用的有线电话。只有一条留言:大约六个月前跟他分手的女友玛丽·菲利普询问搬家是否顺利。她曾扬言要来造访,但他没告诉过她具体地址,而且也刚刚习惯一个人睡。他们之间“没有反感”,他甚至不记得是谁提出要分手的。他分手时从来都很少有反感——这让他感觉有点怪,有点不太对劲。不应该有吗?他的女友差不多就跟担任过的职位一样多,分手通常是由于更换工作地点,或者由于他的谨小慎微,或者由于他反常的作息时间,或者只是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他不太确定。在最初几个月里,他试图保持炽烈的亲密感,但相同的循环周而复始,他总是能预感到结果。在玛丽之前,他跟一名一夜情对象上床,她说道:“你是个奇怪的玩家。”但他并不是玩家。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他没有回电话,而是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阿肠立即在他身边盘作一团,他心不在焉地抚摸着猫的脑袋。一只鹪鹩之类的鸟在窗户外面啄来啄去。还有知更鸟的啼鸣和蝙蝠的吱吱叫声,他很欣慰,因为这些已经非常罕见了。

面对年少时所熟悉的一切,他决定把它们当作一种慰藉,并好好享受这栋房子。这些都有助于他相信,这份工作可以做得长久。但从第一天接受训练起,母亲就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总是要留一条退路。”因此,他在一只箱子的隔层里藏了个标准包裹。除了制式佩枪,他还带了更多武器,其中一把跟护照和钱存放在一起。

总管已拆开行李,物品留在打包状态让他感到难受。屋里有座砖块砌成的壁炉,基本只是起装饰作用。他在壁炉架上摆放了一张棋盘和色彩鲜艳的木雕棋子。那是他父亲最后的纪念物。父亲曾将它们放在当地的手艺店里售卖。他的职业生涯进入停滞状态后,他去了一家社区中心工作。父亲生命中最后十年里,大量的艺术品像废物一样堆在后院的油布底下,偶尔会有个别收藏家买下其中一件,但这绝不是人们对他的作品重新产生了兴趣,而更像是接待一名时间旅行者,一个幽灵。这张凝结在时间中的棋盘,反映了他们最后的对局。

他从沙发里站起身,进入卧室,换上短裤、T恤衫和跑鞋。阿肠抬头看着他,仿佛想要跟着一起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到家。但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