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中之鼠26(第6/11页)

就在这时,跟往常一样睡在我脚边的“黑鬼”突然躁动起来,把我从噩梦中惊醒。这一次,我并没有怀疑“黑鬼”为什么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叫,也没有怀疑是什么样的恐惧让它不知不觉把爪子掐进我的脚踝,因为房间的四面墙上都传来可恶的声响——贪得无厌的硕鼠大军跑动的声音。此时因为还没有极光,我无法看到挂毯的状况——挂毯掉下来的一角已经重新挂了上去——但我还是吓得赶紧打开了灯。

灯一下子亮起来时,我发现整个挂毯,就像人临死前挣命一样,抖动得吓人。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抖动停止了,声音也消失了。我跳下床,就近操起暖床炉的长柄轻轻拨了拨墙上的挂毯,挑起一角,看看后面到底有什么。结果,除了修补过的石墙外,挂毯后面什么也没有,就连“黑鬼”发现异常已经消失,也放松了警惕。我查看了放在房间里的捕鼠器,发现所有的捕鼠器都上了弓,但没有抓住老鼠或老鼠逃脱的迹象。

再继续睡已不可能了,于是,我点了一支蜡烛,打开门,来到走廊里,朝通往书房的楼梯走去,“黑鬼”紧紧跟在我后面。可是,没等我们走到石阶,“黑鬼”突然冲到我前面,跑下古老的楼梯,顿时不见了踪影。就在我走下楼梯的当儿,突然听到下面大房间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那种声音我是绝对不会听错的。房间四周贴着橡木板的石墙里全是又蹦又跳、到处乱窜的老鼠,而“黑鬼”就像手足无措的猎人,狂躁地跑来跑去。我走下楼梯后,打开灯,但这一次并没有让声音平息下来。老鼠仍然“唧唧喳喳”闹个不停,左冲右突的声音非常大,也非常清晰,我终于搞清楚了老鼠闹腾的准确方位。这些很显然数不胜数的家伙正忙着大迁徙,从不可思议的高处迁移到下面可思议和不可思议的深处。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两个仆人推开了厚重的大门。他俩正在查看整个房子,查找骚动的源头,因为骚动使所有的猫一边发出惊恐的嘶叫,一边纷纷冲下楼梯,蹲在地下二层地窖大门前嗥叫。我问他们听没听到老鼠的动静,两人都说没有听到。我让他们留意护墙板后面的声音,这时,才意识到骚动声已经停止了。我与两个仆人一同来到了地下二层的地窖门前,却发现猫全跑散了。由于我本想以后再找时间到下面的地窖里一探究竟,所以我只是在地窖口的周围布了一圈捕鼠器。所有的捕鼠器都拉上了弓,但一无所获。除了我和猫之外,没有人听到老鼠的动静,这让我多少有些得意。我在书房里一直坐到天亮,认真回忆和梳理自己收集的关于埃克瑟姆的种种传说。

上午,我靠在舒适的读书椅上睡了一会儿,装修房子时,虽然我保留了中世纪的居家风格,但这张椅子一直没舍得扔。后来,我打电话给诺里斯上尉,他赶过来,和我一起去查看了地下二层的地窖。尽管一无所获,但我们发现地窖居然是罗马人修建的,这多少让我们兴奋不已。所有低矮的拱门和粗壮的立柱都是罗马式的——不是撒克逊人粗制滥造的罗曼风格,而是凯撒时期那种庄重而又和谐的古典风格。事实上,四周墙壁上到处都是反复考查过埃克瑟姆的文物研究者所熟悉的铭文,都是些“P.赫塔……教授……临时……小姐”和“L.普雷戈……对……庞蒂菲……阿提斯……”之类的东西。

一提到阿提斯,我就不寒而栗,因为我曾读过卡图鲁斯46的诗,所以了解一些与这个东方神灵有关的恐怖仪式,对他的崇拜与对西布莉的崇拜有着复杂的关系47。借着提灯的光亮,我和诺里斯想弄懂刻在这些不规则矩形巨石上留下的已经近乎抹掉的奇怪图案,但一无所获。一般认为,这些巨石应该是某种祭坛,我们还记得其中一个图案描绘的是光芒四射的太阳,学者们认为这个图案并不属于罗马人,这说明这些祭坛本该属于在同一位置上修建的更古老、更原始的神庙,罗马祭司只不过是借用而已。在其中一块巨石上,有一些褐色的污迹,让我很好奇。最大的一块则位于房间的中央,在巨石的上边有火烧后留下的痕迹——可能有人在上面举行过火化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