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泰尔·休斯

“我认识你的父亲,尼克。”

我讨厌以这种方式开始一场会议。我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有些人说着说着便会泣不成声(我的父亲两年前去世了);有些人则会回忆起我年幼时根本不曾记得的片段(公平地说,我通常很享受聆听些故事);有些人,比如我面前这个叫作阿拉斯泰尔·休斯的男人,只会话说到一半,等待着我的回应。

透过阴郁的大雾,我盯着他身后的伦敦地平线看了一会儿,天气和我的心情一样灰暗。也许我应该搬来伦敦,改变一下。也许这会是项不错的投资,但我听说他们正在考虑对外国人拥有的住房征税。我很惊讶他们居然还没有这样做。

“你也是外交官吗?”我终于开口问道。

原来他也是一位外交官。他回忆起了自己驻扎过的几个国家,还讲述了一则有关我父亲的故事。事情发生在1985年的尼加拉瓜,而我却从没有听说过。故事不错,讲得很精彩。我喜欢阿拉斯泰尔·休斯,我想那也许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所在,我猜他一定是个不错的外交官。

当最后的笑声渐渐淡去,他陷入若有所思的沉默,切入了正题。

待他说完,我只是问了一句:“你想要在直布罗陀海峡上修建一座大坝?”

阿拉斯泰尔微微向前俯了俯身。“我们将会在直布罗陀海峡上修建一座大坝。”

我看了看眼前的3个男人,不知道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开会之前,我告诉他们,我通常注资的都是与互联网有关的公司,而它们大部分还处于种子阶段。相对而言,初期投入的金额很低;假设事态发展不错,我通常还会参与后续的几轮投资,对赢家加倍下注。在任何一家公司彻底失败或具有流动性(首次公开募股或进行收购)之前,我一般不会投入超过2 000万美元的资金。他们所说的这种建筑要花费数十亿美元。即便他们手头有这么多钱,我还是怀疑他们是否能得到政界人士的认可。

“这个项目会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尼克。它将成为历史上最大的建设项目,一项即将改变地表的跨国合作项目。古代世界的奇迹——吉萨金字塔、以弗所的阿尔忒弥斯神庙、奥林匹亚的宙斯塑像——大部分都是纪念物,是仪式用的神殿。这座大坝却能够有所作为。它能为人类开创新的命运,创造一个全球合作、梦想远大的未来。它能够向全世界展示我们可以解决重大的问题。它的建设不需要用到美元、英镑或欧元,甚至也不需工时。它将以舆论建成。”

他将艺术家绘制的一系列透视图递给了我。在大坝的中央,一座瀑布正朝坐落在崎岖棕色峡谷中的一个蓝色盆地奔涌着。远处,峡谷的颜色逐渐变成了绿色,几座朴素的低矮建筑矗立在大坝上。

“建造如此大规模的东西需要强大的基础。我们谈论的基础既不是用水泥或钢铁堆成的,也不是用钱堆出来的,而是人。一切成功的投资都是从对的人的投资开始的。创业就是这样,对吗?两家开发同样技术的公司,拥有更好团队的那家更可能获胜。”

我点了点头。

“你选择创业公司是因为你喜欢在开始阶段参与某些规模浩大、能够产生巨大影响的事务。”

“我想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宏大了,尼克。而且目前它正处于起步阶段。”

“是的,但问题在于我不明白自己对于你们的设想有什么帮助。别误会:这个设想及其潜在的影响力令人印象深刻。但是……”

“你完全有资格胜任,尼克。那些和你一起长大的人、世界各地的同学——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他们即将成为能够决定这座大坝能否建成的议员、首相和首席执行官。他们是未来的杠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