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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笼中人的悲泣,他想,关于自由的记忆。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难道自由总是离不开反抗吗?

琵琶声息,传来低低的话语声。艾达荷走进办公室,莫尼奥的目光迎了上去。一缕光线使莫尼奥产生错觉,仿佛艾达荷戴着一张鬼脸面具,只露出深凹的眼睛。艾达荷自顾自往莫尼奥对面一坐,错觉消失了。只是又一个邓肯而已。他换了没有徽记的普通黑制服。

“我正在问自己一个特别的问题。”艾达荷说,“很高兴你传我。我也想问问你。莫尼奥,我的前任没有吸取什么教训?”

莫尼奥一怔,坐直身子。好一个非典型邓肯问题!特莱拉人会不会真的在这一个身上藏了点特别的东西?

“这话从何而来?”莫尼奥问。

“我一直像弗雷曼人那样思考。”

“你不是弗雷曼人。”

“比你想的更接近。斯第尔格耐布曾经说过,我可能天生是弗雷曼人,只是来沙丘星之前连我自己都蒙在鼓里。”

“你像弗雷曼人那样思考,怎么了?”

“你应该记得一句话:不愿与之共亡的人,亦不可为伍。”

莫尼奥把手掌按在桌面上。艾达荷脸上露出狼一般的微笑。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莫尼奥问。

“我猜你也许是个好伙伴,莫尼奥。我问自己为什么雷托会把你当成最亲密的心腹。”

“我通过了考验。”

“和你女儿一样?”

他已经知道他俩回来了。说明有几个鱼言士会向他通风报信……要么就是神帝召见过邓肯……不可能,否则我会知道的。

“考验永远不一样。”莫尼奥说,“给我的安排是独自走进一座洞穴迷宫,随身只带一袋干粮和一小瓶香料萃取物。”

“你选了哪个?”

“什么?哦……如果你接受考验就会知道。”

“其实我不了解那个雷托。”艾达荷说。

“我没跟你说过这事吗?”

“其实你也不了解那个雷托。”艾达荷说。

“因为他是这个宇宙有史以来最孤独的人。”莫尼奥说。

“别跟我耍情绪上的花招博同情。”艾达荷说。

“情绪花招,是的,很好。”莫尼奥点点头,“神帝的情绪就像一条河——没有阻碍时波澜不兴,遇到一点点阻碍就会泛起泡沫和浪头。他是不可阻挡的。”

艾达荷环视亮堂堂的办公室,随后把目光投向黑魆魆的夜空,想到外面某处流淌着已驯服的艾达荷河。他把视线转回莫尼奥,问道:“关于河流你知道些什么?”

“在我年轻时,他派我外出公干,我竟把生命托付给一条船,先是漂浮在河上,而后又漂到前后看不见岸的海上。”

说话间,莫尼奥突然觉得触及了一条指向雷托某些深层真相的线索。这种感觉让莫尼奥陷入了沉思,他回忆起那颗遥远的星球,那片茫茫的大海。旅途头一晚起了一场风暴,轮船深处不知从哪里传来费力的引擎声,吭哧吭哧吭哧吭哧,令人烦躁不安。他在船长的陪同下站在甲板上,注意力一次次被引擎声吸引,而墨绿色的海浪也一波波如山崩般压过来。船体的每一次坠落,都像一记重拳捣入大海。轮船发疯般上下狂颠,浸得透湿。恐惧压得他肺疼。轮船无数次俯冲进企图摧毁他们的海水之中——坚硬的海面不停炸起白色水花,砸在甲板上,一小时又一小时,一片海域又一片海域……

这一切都是指向神帝的线索。

他既是风暴,又是船。

莫尼奥盯着坐在对面的艾达荷。在办公室的冷光下,此人没有一丝不安,只有一腔渴望。

“你不打算帮我弄清其他邓肯·艾达荷没有吸取什么教训咯?”艾达荷说。

“我会帮你。”

“那么是什么教训我始终没有吸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