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命规划师(第2/6页)

哈伦亲自计算出M.N.C.的可能,又亲手操作变革,令他骄傲的是,自由度马上消失了,变革即刻发生。

伏伊轻声说道:“那里原来是多么漂亮啊。”

这句话给哈伦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好像在贬损他杰出的表现。“我不觉得遗憾,”他说,“也就是把太空旅行剔除出这段历史而已。”

“不遗憾?”

“有什么好的?任何太空旅行技术都最多持续一两千年。人们早晚会厌倦,然后回到家乡,太空殖民地都会废弃。再过上四五千年,或者四五万年,人们又重新出发,然后重新放弃。它只是对人类智慧和劳动的浪费。”

伏伊干巴巴地说:“您真是一位哲学家。”

哈伦激动起来。他想:跟这帮人有什么好说的。他气恼地开口,突然转换了话题:“生命规划师那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你不想跟他联系一下吗?这么久了,他应该也有点进展了吧。”

社会学家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好像在说:你也太没耐心了吧。不过他还是说:“跟我来,我们过去看看。”

办公室的名牌上写着“尼禄·费鲁科”,这一下吸引了哈伦的目光和注意力,因为这名字很像两位原始时代的地中海地区的统治者。(每周他给库珀讲授课程的同时也极大强化了他自己对古代史的记忆。)

不过房间里那人的模样,可不像哈伦记忆中任何一个古代统治者。他像死尸一样干瘪苍白,脸上的皮肤紧缩在高耸的鼻梁上。他的手指很修长,指节凸出。他手里按着小型加法计算器的模样,简直就像正在称量灵魂重量的死神。

哈伦急不可耐地望着计算器。它简直就是生命规划师的心脏和鲜血,皮肤和骨骼,筋膜、肌肉以及一切。只要把一个人过往的历史数据输入其中,加上现实变革方程式,它就会吱吱呀呀开始工作,然后过上一段时间,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天,它就会吐出那个人可能(在新的现实中)经历的各种生命轨迹,每种轨迹都会附上几率数值。

社会学家伏伊向他介绍了哈伦。费鲁科带着几乎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看了看哈伦的技师徽章,随便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哈伦说:“那位年轻姑娘的生命规划做完了吗?”

“还没有。做完了我会告诉你。”他对时空技师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而且丝毫不准备掩饰。

伏伊说:“放松点,生命规划师。”

费鲁科的眉毛淡到几乎消失不见,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像骷髅了。他开口说话时,眼球在眼眶里转动,好像骷髅的空眼眶里凭空长出了眼睛。“太空船被抹掉了吗?”

伏伊说:“消失了一个世纪。”

哈伦环抱双臂,盯着生命规划师;目光交锋中,对手败下阵来,转过脸去。

哈伦想:他知道这事他也有份。

费鲁科对伏伊说:“听着,既然你在这儿,我就问问你,关于抗癌血清的事,我应该放在一般时空的哪个节点处理?那么多世纪,抗癌药也不是只我们一家有。为什么申请报告都堆到我们这里?”

“你知道的,所有类似世纪都收到了很多申请。”

“那就别让他们发那么多申请。”

“你说该怎么办?”

“简单。让全时理事会别收任何申请就好了。”

“我对全时理事会没有任何影响力。”

“你对老头子有影响力啊。”

哈伦无精打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其实并不感兴趣,可至少它可以让他焦躁的心情暂时离开那台嘎嘎作响的计算器。他知道,他们所说的“老头子”,应该就是主管这个分区的计算师。

“我跟老头子说过,”社会学家说,“他说会跟全时理事会提的。”

“胡说八道。他只会提交一份例行录音报告。他得亲自过去,据理力争。这是原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