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 明(第2/6页)

“简单地说,贝莱先生,当时人人都看得出来,不出一个世纪,索拉利就会变得像涅克松一样拥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世界,却由于缺乏远见而毁了它,这似乎太荒谬,也太可惜了。

“为了避免详述复杂的政治背景,我只想强调一件事,索拉利后来设法取得了永久独立的地位,而且完全没有动武。索拉利特产的机器人成了我们的筹码,为我们在外围世界争取到盟友,让我们因而受惠。

“独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确保人口的增长不会超过合理的上限。我们开始管制移民数和生育率,并且尽量增加机器人的种类和数量,以便应付各种需要。”

奎摩特又开始高谈阔论社会学,贝莱不禁大起反感,问道:“索拉利人为什么不喜欢彼此见面呢?”

奎摩特从椅子后面偷瞄了一眼,几乎立刻又把头缩回去。“这是必然的结果。我们每个人的属地都很大,一万平方英里不算多么稀罕,只不过越大的属地就包含越多的不毛之地。我自己的属地只有九百五十平方英里,但每一寸都是良田。

“无论如何,和其他因素比较起来,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主要还是取决于他的属地大小。庞大的属地至少有一项优点,你能近乎漫无目标地在其中闲逛,却不必担心会走进隔邻的属地,因而撞见你的邻居。你懂了吗?”

贝莱耸了耸肩。“我想我懂了。”

“简单地说,索拉利人以碰不到邻居为傲。此外,你的属地被机器人管理得井井有条,达到自给自足的境界,所以你也没必要和邻居碰面。这种心态导致我们发展出日趋完美的显像装置,而随着这些装置越来越精良,邻居彼此见面的需要也就越来越少。这是一种反馈作用,是个良性循环。你了解吗?”

贝莱说:“听好,奎摩特博士,你不必为了怕我听不懂,刻意说得那么浅显。我虽然不是社会学家,但我在大学修过一些基本课程。当然,那只是地球上的大学,”贝莱心不甘情不愿地谦虚一番,以免对方用更刺耳的说法指出这个事实,“但这些数学我还懂。”

“你是说数学吗?”奎摩特问,最后那个“吗”字已近乎尖叫。

“嗯,我不是指用在机器人学上的数学,那些我并不懂,但社会学的关系式还难不倒我。比方说,我对特拉敏关系式就很熟。”

“警官,你说什么?”

“或许你们用不同的名称,就是将‘大众的不便’对‘少数的特权’做微分,取到第N阶……”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贝莱很少听到太空族以这么严厉而蛮横的语气说话,令他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开口。

不用说,想要研究如何避免爆发民怨,就一定要充分了解“大众的不便”和“少数的特权”之间的关系。如果由于某种原因,在公共浴室里设立一个单人小间,便会导致X个人耐心等候相同的好运找上自己。X的数值会随着环境因素和大众情绪作规律的变化,而特拉敏关系式就是这个变化的定量描述。

话说回来,在一个人人都有特权,毫无任何不便的世界上,特拉敏关系式可能会退化成一加一等于二。他举这个例子或许并不恰当。

于是他另起炉灶。“听着,博士,关于索拉利人日渐讨厌面对面这个问题,虽然你能提出定性的解释,但是对我没什么用。我想要的是对于这种反感的精确分析,这样我才能有效地将它化解。我想要说服大家同意和我见面,就像你现在这样。”

“贝莱先生,”奎摩特说,“你不能把人类的情绪看成像是正子脑的产物。”

“我并没有那么说。机器人学是一门演绎性的科学,社会学则是归纳性科学,可是数学对两者同样适用。”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奎摩特以颤抖的声音说:“你已经承认自己并非社会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