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鸟(第2/3页)

那两只鸟不见了。这时,群星也哗啦一声如鸟群散去,白昼展翅来临了。

新一期杂志的封面是一只北美秃鹫。它威武的姿态,像是宇宙的霸主。

我犹豫要不要打开杂志。

昨夜对奥兹玛的许诺浮现在心中。然而,那两只鸟的身影,却挥之不去。

图书馆阅览大厅被窗外的阴天所影响,桌面上再没有我的投影。那两个女人今天没有来。除我之外厅中只有图书管理员。他正用鸡毛掸子拍打一排书架上的灰尘。

我趁他走到文艺类的后面,把手中杂志打开。第一篇的题目叫《论鸟在生态系统中的位置》。我吃惊地没有在字里行间找到我熟悉的密码。奥兹玛没能送来信息。

冬天来临,候鸟要南徙。文章是这么写的。我读着,汗沁下来。我甚至没合上杂志,便起身离去。

图书管理员挡在我面前。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啊。

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吗?要注意啊,冬天来了。谨防感冒。

我打了一个寒噤。我擦过他的身体,欲往外行。

慢。

我站住。什么事?

对不起,您违反了阅览规则。

从哪说起啊?

我注意到,您每天读同一种杂志。

这也违反规则吗?

他把杂志取下。在那些关键字句和段落下,有我画上的红线。

对不起,我认罚。我戒惧地说。

我担心您受罚不起呢。您为什么要画这些?

我是B大学生物系的。我的研究领域是鸟类的繁殖与迁徙。我做的题目全部与此有关。

可是,也与时空管制法有关吗?

您说什么?我的腿打起抖来。

我知道他是一个捕猎者。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到我的藏身之处了呢?

对于这些人,反抗是没有用的。

悉听尊便。我说。

您必须立即中止对奥兹玛的援助。您在改变许多人共同制定的秩序。这些秩序已经存在很久了,就像这些书,一旦写成,便白纸黑字。

我说了,悉听尊便。只是,太可惜了。奥兹玛不是一艘普通的飞船。她有思想。为这个,你们把她停飞了。

我不懂您说的话。您现在跟我走吧。

在回程中,我向捕猎者暗示,实际上,我已于昨晚放弃了持续十万年的救援工作。因此,今天再来抓我,已没有多大意义。我把那两只来历不明的风中啄食之鸟向他作了说明。

我怀疑它们代表另一支神秘势力。

捕猎者听了默默无语。

但愿它们不是那两个女人。过了一阵,我听见他的脑波在自言自语。

您说什么?我也用脑波传递思想。

他不再回答。心光黯了下去。

他大概是指大厅中那两个阴森的女读者。但我不觉得她们有什么特别。

稀薄的大气使星光显得凄厉。宇宙中的自由意志这时都各归其巢。我预感到,这是脱身的好时机。

十万年来,我有过多次逃匿的经验。

捕猎者有些神不守舍。我猜,由于我说的话,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转移到那两只鸟上面去了。我便悄悄抽身而出,退出了这场追捕与禁忌的游戏。

我再次看见我猛禽的身躯超越时空。追捕者正在虫洞的另一端绝望地寻找。他没有料到我会逃亡。

星云和尘埃荡涤着我的脑海和全身。

这时我发现,我的爪中还攥着那本地球人图书馆里陈列的杂志。

我把它抛掉。它很快分解成了基本粒子。让它追随图书管理员去吧。

这饱含自然界密码的课本,和那文明社会的立法者,形成了同构。可是,那两只小鸟,又象征什么呢?

用地球人的话说,两万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到底还是违背了诺言,没有返回奥兹玛的那个宇宙。因为我开始怀疑,为了一艘产生了思想的宇宙飞船,投入进化的全过程,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