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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树回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一部关于集体生活的北美驯鹿的纪录片。北美驯鹿在春秋两季寻找食物时要长距离移动,到达草叶茂盛的地方后便停留一段时间,都吃完之后又开始移动。

他想,我们跟北美驯鹿一样。不,吃掉的草经岁月流逝又会长出来,但吃掉的罐头和方便面是不会再有的。可见眼前情况比北美驯鹿的生存环境还严酷。

即使到达首相官邸,而且那里有丰富的食物,也绝不是终点。那些食物也终有吃完之时。到那时怎么办?为求食物继续周游?

做到那一步又有什么意义?冬树心想。在日本不停移动,也许能找到吃的,也许能活好多年。但这样活着会得到什么?那就是以活着为目的的人生了。

他想要寻找目标。如果活下去是为了得到某个东西,他想知道那是什么。

下午过了六点,大家开始准备就寝。所有人都明白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最为节省能源的生活方式。

冬树在餐厅地板上铺了毯子,躺在上面。他已经习惯了睡觉不更衣和硬地板,但至少鞋子要脱。现在,睡眠是最大的享受了。

然而这个晚上,他一直不能入睡。今后将会怎样?这样的不安搅动他的思绪,他想象了各种各样不祥的事情。迄今他没有考虑这种问题的余裕,也没有剩下不断思考的体力。正因为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才有余地遐想。

在他辗转反侧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拖拽什么东西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有人打着钢笔手电筒在黑暗中走动。

他想,是上厕所吧。可那人却走向相反方向。

冬树觉得奇怪,站了起来。他身边并排睡了两个男人——小峰和户田。因为昏暗,不清楚其他人睡在哪里。

冬树穿上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电筒。他怕一亮手电筒会弄醒小峰他们,便没有打开开关,摸索着桌椅往前走。

拿钢笔手电筒的人仍旧拖着腿向前。冬树依靠那脚步声和电筒光亮跟在后面。那人似乎正走向紧急出口。冬树见对方跨出门要往外走,便亮起手电。出现在光线中的是山西的背影。

山西吃惊地回头看,畏光地皱着脸,眯着眼睛。

“您怎么了?”冬树将光线照向脚下,走上前去。

“是你呀……你没睡着?”

“您要去哪里?雨像是停了,但水没退。”

“嗯,我知道。只是有点……想出去。你别在意,去睡吧。”山西脸上浮现笑容,但那表情令人感到有点不自然。

“可外面危险。大家不是决定了,晚上不一个人行动吗?”

“别那么说,就当老人家脾气古怪,能别理我吗?”

“但是……”冬树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山西在颤抖,“您怎么了?冷吗?”冬树要走近他。

“别过来。”山西声音粗了起来,随即黯然低下头,“不,那个,总之别管我。”

冬树不顾他的话,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不出所料,他的手热得不同寻常。“您感染流感了,为什么还……”

“冬树,求求你,让我自己处理吧!不要管我,没关系的。我不想麻烦大家。”

“我们不可能这样做啊。总之先进来吧。待在这里只会让病情恶化。”

冬树想要拉他,但被甩开了。“求你了,不要靠近我。传染你就不得了了。”

“您为什么不进来?到外面又想怎么样?”

就在山西被冬树问得沉默不语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是明日香。

冬树一回头,她再次问道:“你们怎么了?”

“山西先生感染了流感。”

“啊!”明日香瞪圆了眼睛,“那,为什么待在这里?”

冬树摇摇头。“不知道。我见山西先生要外出,就来问他。”

“求求二位,别理我了。我不想麻烦别人。”山西说着,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