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页)

小鲁正在睡觉,伦敦的广播节目忽然开始了。第二天早晨,他的哐啷和哐啷(几个胆子较大的男生壮着胆子相视而笑起来)惊讶地发现,小鲁本醒来后居然在逐字背诵一段冗长的演讲。作演讲的是古怪的老作家乔治·萧伯纳6(“他是极少数作品获准流传给我们的作家”)。内容是按照一种颠扑不破的传统大谈自己聪明才智的。当然,对只会眨巴眼睛、咯咯笑的小鲁本来说,这段演讲根本是理解不了的。他们以为孩子疯了,赶忙把医生请来。幸亏医生懂英语,听得出是萧伯纳头天晚上在广播上作过的演讲。他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写信给医学媒体汇报了这件事。

“睡眠教学或睡眠教育的原理,就这样给发现了。”主任停顿了一下,以便让学生加深对概念的印象。

虽然原理发现了,但将原理付诸实践还是多年以后的事。

“小鲁本的个案发生在我主福特的T型车7上市仅二十三年之后。”(说到这里,主任在自己肚子上比画了一个T字,学生们也无不虔诚地依样画葫芦。)“不过……”

学生们拼命记着。“睡眠教育,在福特纪元二一四年正式启用。此前为何未用?原因有二:(一)……”

“最初,实验者误入了歧途。”主任说,“他们以为睡眠教育可以当作智力教育的手段……”

(一个小男孩正在睡觉,他向右侧卧着,右臂伸了出去,右手软绵绵地垂在床沿上。从匣子边上的圆栅格里,传来一阵轻声细语。

“尼罗河是非洲最长的河,也是世界第二大河。虽不如密西西比—密苏里河长,但就其流域的长度来说,尼罗河仍居首位,因为其流域达三十五个纬度……”

第二天吃早饭时,有人问他:“汤米,你知道非洲最长的河是什么河吗?”摇头。“可是,你难道不记得吗?有一句话开头是:尼罗河是……”

“尼—罗—河—是—非—洲—最—长—的—河—也—是—世—界—第—二—大—河……”话语脱口而出:“虽—不—如……”

“那,非洲最长的河是什么河?”

目光茫然。“我不知道。”

“可是,汤米,尼罗河……”

尼—罗—河—是—非—洲—最—长—的—河—也—是—世—界—第—二……

“那,哪条河是最长的呢,汤米?”

汤米放声大哭。“我不知道。”他哭喊道。)

主任解释说,那声哭喊让早期的实验者心灰意冷。实验就这样放弃了。以后再没有尝试孩子睡觉时去教给他们尼罗河的长度了。这样做完全正确。如果不了解一门科学是什么,你根本不可能掌握它。

“但是,如果他们从德育入手就好了。”主任边说边带领大家朝门口走。学生们跟在后面,一边拼命记笔记,一边跟着他进了电梯。“在如何情况下,德育都不应该是理性的。”

“肃静!肃静!”他们在十五楼走出电梯时,扬声器正低声播放着。“肃静!肃静!”喇叭不知疲倦地在每条走廊上反复播放着。学生们,就连主任自己,都不知不觉地蹑起了脚。当然,他们都是阿尔法,不过,即便是阿尔法也已经被充分制约了。“肃静!肃静!”整个十五楼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这种吱吱拉拉的绝对命令。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了五十码,来到了一道门前,主任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他们跨过门槛,走进关着百叶窗的一间宿舍,里面一片昏暗。靠墙一侧一字摆放着八十张小床。房间里,只听到一片轻柔而又有规律的呼吸声和连绵不断的絮絮细语声,仿佛是远处传来的低语声。

他们一进屋,一个保育员便起身,走过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主任面前。

“今天下午上什么课?”主任问道。

“头四十分钟上的是《性教育基础》。”她回答道,“不过,现在开始上《阶级意识基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