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十六(第3/4页)

“很漂亮。”杰森把照片还给他。

巴克曼说:“他从没把风筝放起来过,一直都在地上拖。估计是年纪太小了。也许是有点害怕。我们的小男子汉太忧郁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和他母亲与他见面的次数太少。他在佛罗里达上学,而我们俩都住在这儿,这对孩子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你刚才说你没有小孩?”

“据我所知是这样。”杰森说。

“‘据你所知是这样’?”巴克曼挑起一条眉毛,“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确认过?你也从来没去查清楚?你要知道,按照法律,你作为父亲,是要对子女负责的,不管是婚生还是非婚生。”

杰森点了点头。

“总之,”巴克曼将照片收回桌子里,“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孩子负责。想想你错过的东西吧。你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孩子?他会伤你的心,你脆弱的心灵最深处。”

“这我倒不知道。”杰森说。

“哦,是真的。我妻子曾说,即便你能忘掉所有类型的爱,也无法丢掉对孩子的真情。这种爱是单向的,永远不能收回。如果你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比如死亡,比如某种可怕的灾难,像是离婚,你永远都无法弥补。”

“好吧,见鬼,那么——”杰森叉着香肠做了个手势——“那最好别让自己产生这种爱。”

“我不同意。”巴克曼说,“你不应当拒绝爱,特别是对孩子的爱,因为那是最强烈的爱。”

“我明白了。”杰森说。

“不,你不明白。六型永远都不会明白,你们无法理解。这个话题没必要继续讨论。”他把桌上的一叠文件推到一边,皱着眉,窝着火,感到很困惑。不过,他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再次恢复冷静和自信。杰森·塔夫纳的态度让他难以理解。因为就他而言,孩子就是主心骨,对孩子的爱,以及对孩子母亲的爱,无疑是他整个人生的重心。

两人默默用餐,许久没再说话,仿佛是在突然间,两人卸去了所有可以沟通的桥梁。

“大楼里有个自助餐厅,”巴克曼将一杯人造海带汤一饮而尽,主动开口道,“食物难吃得如同下了毒。肯定每个员工都有亲戚被关在强制劳动营里,这就是他们报复我们的办法。”他笑了起来。杰森·塔夫纳却无动于衷。“塔夫纳先生,”巴克曼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我会放你走,不会关押你。”

杰森凝望着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什么也没干。”

杰森嘶哑地说:“伪造ID卡,那是重罪。”

“我有权取消任何重罪指控。”巴克曼说,“我认为你是因为陷入某种特殊处境,不得已而为之。你拒绝向我透露这种境遇的细节,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我也能分析出一斑。”

杰森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谢谢。”

“不过,”巴克曼说,“电子跟踪仪将随时掌握你的动向。除了你脑子里想的,你的活动都将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就算是你脑子里想的,也未必全然向我们封闭。你所接触、所联系、所会面的任何人,都将被带来这里详加问讯……就像我们刚刚带来的那个女孩纳尔逊一样。”他把身子躬向塔夫纳,用很慢、很专注的语调,确保塔夫纳听清并完全理解。“我相信你没有从任何数据库中取走数据,无论是公共还是私人数据库。我也相信连你自己也不明白身处何境。但是——”他陡然抬高音量——“你迟早会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那时,我们想知道所有内情。所以——我们将与你保持密切联系。这样可好?”

杰森·塔夫纳站了起来。“你们七型,都以这种方式思考?”

“什么方式?”

“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你们做事的方式,问问题的方式,听人说话——老天爷,看看你们是怎样听人说话的!——然后毫不迟疑地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