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9页)

“你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托贝尔问道。

“就是那个人,他用他们的一种武器打的,但我唱着歌放他走了。”

“你独自击倒了一个巨人?”托贝尔面目狰狞地笑了一下,不肯相信。

“不是我自己,还有三个猎人,我还拿了他的武器——就是这个。”

那东西让托贝尔往后躲了一下。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克罗·梅纳开口了:

“你告诉我们的事情十分黑暗,路也是向下的。你在你们那边的男人之舍里是个梦者吗?”

“是的。艾士瑞斯再也没有男人之舍了。”

“男人之舍都是一家,我们说的同样是过去的语言。在阿斯塔的柳树林中你初次跟我说话时叫我梦者之主。我的确是。你做梦吗,塞维尔?”

“现在少了。”塞维尔回答。他低下那伤痕累累、烧得发红的脸,顺从地应对盘问。

“清醒吗?”

“清醒。”

“梦里看得清楚吗?”

“不太清楚。”

“你能把梦握在手里吗?”

“是的。”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编织、成形,指引或跟随,开始和停止吗?”

“有时可以,但不总是。”

“你能按着梦的路径走吗?”

“有时候能,有时候我害怕。”

“谁不害怕呢?你的情况总体来说还不太糟,塞维尔。”

“不,总体来说很糟糕,”塞维尔说,“好的东西一点儿也没剩下。”说着,他颤抖起来。

托贝尔给他喝下柳树浸剂,让他躺下。克罗·梅纳还得问女头领的那个问题。他不情愿地在病人身边跪下来。“那些巨人,就是你说的羽曼,他们会不会循迹而来,塞维尔?”

“我没留下什么踪迹。我在从凯尔梅·德瓦赶往这里的路上,整整六天没见到过人。不会有任何危险。”他挣扎着再次坐起来,“听着,听着。你们看不见危险。你们怎么能看见它呢?你们没有做过我做的事情,你们也从未梦见过那种杀死两百人的事情。他们不会跟踪我,但他们会跟踪我们所有人。抓捕我们,就像猎人追赶兔子一样。这才是危险所在。他们会杀死我们。把我们全杀掉,一个不留。”

“躺下吧……”

“不,我没有说胡话,这是真的,也是梦境。凯尔梅·德瓦有两百个羽曼,现在他们死了。我们杀死了他们。我们杀他们的时候就好像他们并不是人。他们不会反过来也这样做吗?迄今为止他们单个杀死我们,现在他们会像杀死那些大树一样,成百、成百、成百地杀掉我们。”

“安静些,”托贝尔说,“发热时梦境里会发生这种事情,塞维尔。它们不会发生在清醒的世界。”

“世界永远是新的,”克罗·梅纳说,“无论它的根多么古老。塞维尔,对世界来说,那又是怎样的一些生物呢?他们看着像人,说话像人,难道他们不是人吗?”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发了疯,人会杀人吗?哪一种动物会杀自己的同类?只有昆虫。羽曼如此轻易地屠杀我们,就像我们猎杀蛇一样。教导我的那个人告诉我说,他们互相残杀,争吵时会杀人,也成群厮杀,就像蚂蚁打架那样。虽然我从未见过,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一个跟他们索命的人。他们会砍那已经低下的脖颈,这我见识过!他们内心具有杀戮的欲望,因此,我认为应当杀死他们。”

“那样,所有人的梦就会改变,”盘腿坐在阴影里的克罗·梅纳说,“这些梦将永远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我再也不会走那条昨天跟你走过的小径,那条从柳树林往上延伸的路我已经走了一辈子。它改变了。你在上面走过,但它已经完全变了样。一天之前,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情;我们要走的路是正确的道路,引导我们回家。现在我们的家在哪儿?因为你做了你不得不做的事情,那是不正确的。你杀了人。我见过他们,五年前,在雷姆甘山谷,他们乘飞船来到那儿。我躲起来窥视这些巨人,他们一共六个,我见他们说着话,查看岩石和植物,烹煮食物。他们是人类。不过你在他们那儿生活过,告诉我,塞维尔,他们做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