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 第六章 奔向欧格瑞恩(第3/7页)

我能看到,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一支劫掠枪,如果当时已经过了午夜,我想他肯定会开枪打死我。不过这种劫掠枪声音很大,容易惊动他人,所以他们刚才用的是声波枪,设置在致晕状态。声波枪只能在一百英尺的距离内产生共鸣场。我不知道这种枪的致命射程有多远,但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肯定比那长不了多少,因为我痛得像婴儿一样蜷成了一团。声波枪产生的共鸣场撞伤了我的胸部,让我觉得呼吸困难。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一艘机动艇追上我,把我干掉,我不能继续趴在船桨上喘气了。身后一片漆黑,前方也是一片漆黑,而我必须划向黑暗。我抬起虚弱的双臂开始划桨,同时还要看着自己的双手以确保自己抓着桨,因为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就这样,我划进了开阔的海湾,进入汹涌海水与茫茫黑暗之中。这之后,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每划一次桨,双臂的麻木感就加强一分。我的心跳没有了节律,肺也仿佛忘了如何呼吸。但我仍极力继续划桨,虽然无法确知自己的双臂是否在动。一艘港口巡逻艇的探照灯在夜色中照到了我,轻易得就像从一堆煤烟里挑出一片雪花。那个时候,我连转开眼睛躲避灯光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扳开我紧攥着船桨的双手,把我拾出小艇,又把我放在巡逻艇的甲板上,就像处理一条已经开膛破肚的黑鱼。我意识到他们都在低头看我,却不太明白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有一个人的话我听清了,从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是船长。他说:「不到六时呢。」接着又针对另一个人的话回答道:「我会出什么事?放逐他的是国王。我只是执行国王的命令,用不着听从国王手下的吩咐。」

就这样,库斯本港口巡警局的那位官员不顾岸上泰博手下用无线电发来的命令,也不理会担心遭到报复的助手的意见,带着我穿过查理苏恩海湾,把我安然送到了欧格瑞恩谢尔特港口的岸上。我无从知晓,他这么做是出于希弗格雷瑟,不满泰博手下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下手,还是出于纯粹的好心。那夙思。「令人钦佩的品质无法用语言描述。」

欧格瑞恩海岸线在晨雾中露出了隐约的轮廓。我站起身来,努力迈动双腿,从船上往谢尔特的海滨街道走去,却又一次摔倒在街上的某个地方。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西奈斯尼二十四号共生区查理苏恩沿海四区共生医院里。这个名字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床罩上、窗边的灯柱上、床头柜的金属杯子上、床头柜上、护士的赫布衣上、被套和我穿的睡衣上,全都刻有或绣有这个名字。一个医生过来问:「我你为什么要硬杠多瑟呢?」

「我不是处于多瑟期。」我说,「是被音波场弄伤了。」

「你的症状很典型,就是因为在多瑟的放松期硬撑。」这位老医生非常专断,到最后我不得不承认,划船的时候我也许不自觉地使用了多瑟力量来缓解麻痹;而在今天早上,在必须保持不动的散根期,我又起来四处走动,所以才差点死掉。等整件事情都按照符合医生心意的方式得到解释之后,他告诉我,我一两天内就可以出院上别的地方去住。他走了之后,检察员就来了。

在欧格瑞恩,检察员无处不在。

「名字?」

我必须像欧格瑞恩人一样学会无遮掩的生活,规规矩矩,不去无谓地冒犯他人。但我没有告诉他我领地的名字,欧格瑞恩人的生活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西勒姆·哈斯?这不是欧格瑞恩人的名字。你是哪个共生区的?」

「卡亥德。」

「那地方不是欧格瑞恩的共生区。你的入关文件和身份证明呢?」

我的文件呢?

我整个人捲成一团躺在谢尔特的街道上,然后有人用车子把我推到了医院,我到医院的时候身无长物:文件、随身物品、外套、鞋子、现金,全都没有了。听到他的问话,我居然没有生气,还笑了起来;人倒霉到家的时候连火气也没了。检察员被我的笑声弄得很恼火:「你这个一贫如洗又没有登记文件的外国佬,你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你想怎么回卡亥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