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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布劳恩·拉米亚折回来,站在他身旁。

“没事。”他斜眼看向她。这女人看起来就像一棵粗矮的树,大腿像一大团黑色的树根,晒黑的树皮,凝固的精力。他试图想象她疲乏的样子……不过这个努力却让他自己累得不行。“我刚刚意识到,”他说,“我们不辞辛劳地走回要塞只是浪费时间。城里面有水井。或许还有食物储备。”

“对,”拉米亚说,“领事和我也想到过这一点,并且讨论过。但这座废城已经被劫掠过好几百年。伯劳朝圣者定是早在六十甚至八十年以前就已经耗尽了储藏。这里的水井也靠不住……蓄水层已经改变了,水源可能受到了污染。我们得去要塞。”

塞利纳斯觉得在这个女人忍无可忍的傲慢面前,怒火正腾腾地往上蹿,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会用一时闪念去左右所有人的行为。“我自己去探察探察,”他说,“那也许会为我们节省几小时的行程。”

拉米亚背对着太阳,在他面前动了动,漆黑的卷发闪耀着日食周围的光环。“不。如果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天黑前就回不去了。”

“那你走吧,”诗人厉声说道,对自己说出的话惊讶不已,“我累了。我要去查看一下会众厅背后的仓库。也许我还会想起一些朝圣者永远找不到的储藏地点。”

他看见这个女人身体绷直,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拉起来,拖回沙丘。他们距丘陵地带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到了那里就是通往要塞的漫长阶梯。她的肌肉松弛下来。“马丁,”她说,“其他人还指望着我们。请别把这事弄砸了。”

他笑着,背靠上倒塌的支柱。“去你妈的,”他说,“我累了。你也知道,不管怎样,百分之九十五的东西都会由你搬回去。我老了,三八。比你想象的还老。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也许我还可以找到点吃的。说不定还可以写点东西。”

拉米亚在他身边蹲下,碰碰背包。“你背的就是这个。你的诗稿。《诗篇》。”

“当然。”他说。

“你还是觉得接近伯劳就可以完成它?”

塞利纳斯耸耸肩,感觉到热量和眩晕正围绕着他飞舞。“那东西是个他妈的杀手,一个在地狱里用金属片铸就的格伦德尔,”他说,“但它是我的缪斯。”

拉米亚叹了口气,眯眼看着已然朝山脉下坠的太阳,然后看向他们的来时路。“回去吧,”她轻轻地说,“回山谷。”她犹豫了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回去,然后再回来。”

塞利纳斯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回去做什么?去陪那三个老家伙玩克利比奇纸牌,直等到咱们的小可爱过来抓住咱们大啃大嚼?不用了,谢谢,我还不如在这儿休息一阵子,写点东西。你走吧,女人。你能背动的东西,强过三个诗人背的呢。”他费劲地取下空背包和水壶,把它们递给她。

拉米亚一把抓住缠在一起的肩带,她的拳头就像铁锤一样,又短又坚实。“你确定要这么做?我们可以慢慢走。”

他挣扎着站起来,被她的怜悯与屈尊俯就搞得怒火中烧,登时来了精神。“去你妈的,赶紧给我滚蛋,你这卢瑟斯人。我再提醒你,朝圣的目的就是要到这里来跟伯劳打招呼。你的朋友霍伊特就没忘记。卡萨德也明白游戏规则。他妈的伯劳可能正在嚼他那笨透了的当兵的骨头。就算我们留下的那三个人再犯不着吃饭喝水,我也毫不惊讶。你走吧。他妈的赶紧滚!我才懒得和你同路。”

布劳恩·拉米亚仍旧蹲了一会儿,仰头望着他在那儿晃来晃去。最后终于站起身,叩了一下他的肩膀,背起背包和水壶,疾步转身离开,步伐轻快得连年轻时的他都赶不上。“几小时后我就回这儿来,”她大喊道,没有回头看他,“在城市边缘待着。我们一起回墓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