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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大了一些,原本温和的波浪变成了一个个两米高的巨浪,推搡着木筏,但幸好浪与浪之间相隔甚远,于是我们安稳地乘着浪花往前进,没有非常不适的反应。跟旅行指南上的描述一样,大海是一片令人不安的紫罗兰色,整齐地冒着深蓝色的浪尖,那颜色深得发黑,其中偶尔夹杂着黄藻床或者更加深紫的泡沫。木筏继续朝月亮和太阳升起的那条海平面驶去——我们认为那边是东方——希望强劲的急流可以把我们带向某处。有时候,我们感觉水流似乎根本没有载我们前进,就会拖出一根绳子,或是往木筏外丢点垃圾,看看风和水流的方向是否一致。波浪是在从南至北移动。而我们照旧往东行去。

我首先准备试用点四五,看了看弹夹,确定子弹在里面。这古老火器的弹夹和枪身是分离的,真害怕自己会在某些节骨眼上忘了重装弹药。手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丢下木筏,用来做射击练习的靶子,但脚边还留着几个食品包装盒,于是我丢下一个,等它漂到约十五米外时,我便朝它开火。

自动手枪发出一阵与体积不相称的巨响。我知道这些用枪子儿的东西声音都很大——我曾在新兵的基础训练中用过一些,因为冰爪叛乱者经常使用它们——但那响声差点吓得我把手枪丢进紫罗兰色的大海。伊妮娅也被吓得直起身来,她当时正注视着南方沉思着什么,就连一向镇定的机器人也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说道,接着用双手托起沉重的武器,又开了一枪。

在使用完两夹珍贵的弹药之后,我已经确信自己可以打中十五米内的目标。如果更远的话——嗯,我希望瞄准的东西长有耳朵,会被点四五发出的响声吓破胆。

开完火,我把弹夹退出,又说起这老古董可能是布劳恩·拉米亚的。

伊妮娅看着它:“我说过,我从没见过妈妈带手枪。”

“也许她在领事乘飞船回环网时借给他了。”我边说边擦着打开枪膛的手枪。

“没有。”贝提克说。

我转头看着靠在撑杆上的他。“没有?”我问。

“拉米亚女士在‘贝纳勒斯’号上时,我见过她的武器。”机器人说,“那是把老式手枪——我想,是她父亲的——但枪柄是珍珠白的,还有激光瞄准器,并且经过改造,可以装入钢矛弹夹。”

“哦。”我说。好吧,要是先前的想法是真的该多好。“至少这东西保存完好,改造得也很棒。”我说。它肯定是放在了某种惰性盒匣里;不然,一把有千年历史的手枪压根就不能用。或者,也可能是领事在旅途中偶然获得的以假乱真的仿制品。当然,怎样都无所谓,但我面对老式武器的时候,总是会被它们所散发的——我想可以称作是历史感——震撼。

接下来,我拿起钢矛手枪开了一枪。只打了一发,就能看到它性能相当不错,谢天谢地。漂在三十米外的食品盒被炸成了上千片流沫碎片,整个浪尖忽地蹿起,微微闪光,像是在经受一场铁雨的洗礼。钢矛武器用起来会让局面变得难以收拾,很难射不中,对于目标来说很不公平,但我还是选择了它。我设好安全状态,把它放回背包。

相比之下,等离子步枪较难瞄准。我“喀哒”一下打开光学瞄准器,这把枪能瞄准的东西,近至漂在三十米外的食品盒,远到约二十五公里外的海平面,但我一枪打沉食品盒后,意识到我无从得知远距离射击是否有效。外头没有东西可用作标靶。理论上说,只要看得见,脉冲步枪就可以射中——不存在风力或弹道曲线的误差——我用望远镜看着子弹在二十公里外的波浪上砸出一个窟窿,心里却一点也没有瞄准远距目标时应有的自信。我举起步枪,瞄准身后正在西沉的巨大月亮。透过望远镜,能看见那里有一座白顶的山峰——我知道那多半是冻结的二氧化碳,而不是雪——接着,只是出于好玩的心理,我扣下扳机。与装子弹的半自动手枪比起来,等离子步枪真是安静多了:开火时发出的声音就像猫儿咳嗽了一声。望远镜倍数不足以看清是否射中,这样远的距离,两颗行星的旋转很可能会影响射击,但我很有把握刚才的射击确实击中了山峰。地方自卫队兵营总有这样的传闻,说瑞士卫兵步枪手躲在小行星或类似星体上,将附近几千公里外的驱逐者突击队员击倒。这一把戏,千年来一直没变,谁先看见敌人,谁就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