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8页)

“可以的,夫人。”索比用同样的语言回答说,又用银河系英语加了一句,“除非你更愿意用其他语言。”她好像吃了一惊,“你会说几种语言?”

索比想了想,“七种,夫人。还有几种只懂一点,算不上会。”

听了这话,她更吃惊了,慢慢地说道:“也许我犯了个错误,可是,要是我讲错了,请原谅我的无知,并纠正我的错误。我听说你是朱布尔波一个乞丐的儿子。”

“我是跛子巴斯利姆的儿子。”索比自豪地说,“他是萨尔贡治下一名持有执照的乞丐。我已故的父亲是个有学问的人,在整个自由广场,他的智慧无人不知。”

“我相信你的话。唔……所有朱布尔乞丐都是通晓几国语言的人吗?”

“什么,夫人?不,他们绝大多数只能讲粗俗的俚语,但是我父亲不许我说粗话……当然除了特定环境以外。”

“那当然。”她眨眨眼说,“要是我能见到你父亲就好了。”

“谢谢你,夫人。请坐。很惭愧,请坐在地上吧……不过请随意,我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

“谢谢。”她坐在地上,比索比费劲些。索比在要饭求乞时曾经盘腿端坐过几十个小时呢。

索比不知道是否应该把门关起来,也不知道这位夫人——他已经把她当作了一位高贵的夫人,可她却是那么友善,让人猜不透她的地位——是不是故意让门开着。现在的他被完全不同于过去的风俗习惯所淹没,面对的是全新的局面,他完全不知所措。于是,他用自己的常识解决了这个问题,开口问道:“你愿意把门开着还是关着,夫人?”

“啊?没有关系。哦,也许你最好还是让它开着,这边右舷都是单身男人房间,我被安排在左舷未婚女人房间里。但我被赋予了养宠物狗的权利。我是一个受到宽容的‘弗拉基’。”说到最后一个词时,她苦笑了一下。

许多关键的词句索比都没听清,“一只‘狗’?是不是像狼一样的动物?”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难道你从来没离开过朱布尔吗?这种语言你是在朱布尔学会的?”

“我一直在朱布尔,夫人,除了小时候以外。说得不好,请你原谅。要不,讲国际语好吗?”

“哦,不。你的银河系英语说得很漂亮……标准的地球腔。我的发音不纯,我的出生地的口音太重,这辈子恐怕是改不了了。必须努力让别人听懂的人是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不是商人,而是一个人类学博士,他们同意我随船旅行。我叫玛格丽特·马德。”

索比低头双手合十:“见到你是我的荣幸。我叫索比,巴斯利姆的儿子。”

“很高兴认识你,索比。请叫我‘玛格丽特’好了。在这里,头衔没有一点用处,除非它是飞船内部职衔。你知道人类学家是干什么的吗?”

“嗯,对不起,夫人——玛格丽特。”

“这个称呼听起来很不一般,实际上非常简单。人类学家就是研究人们如何一起生活的科学家。”

索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说:“‘人们如何一起生活’也是一门科学?”

“有时我也说不准。索比,实际上它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因为人们似乎有本事设计出无穷无尽的共同生活的方式。每个人有别于动物但同于其他所有人的共性只有六种,三种跟我们体格、身体构造有关,另外三种是后天学来的。其他方面的差异却大极了。一个人做什么、信仰什么,他的全部行为习惯和经济活动,都跟其他人有极大的差异。人类学家就是研究这些变量的人。你知道什么叫‘变量’吗?”

“嗯,”索比犹豫着说,“就是方程式里的X吗?”

“完全正确!”她赞同地说,“我们正是在研究人类方程中的X,这就是我们做的事情。现在,我正在研究这艘自由贸易飞船上的生活方式。人类应当如何行事,怎么才能生存下来,对于这些最困难的问题,他们的解决办法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所有社会中最奇特的。这是一个最独特的群体。”这时,她在地上坐不住了,说,“索比,我可以坐椅子吗?我现在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弯腰打坐的本领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