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2/4页)

哈露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一下子又抢回了他的注意力,“她曾经被抓起来过”——把他的两只手移开一尺远的距离——“犯罪记录有这么大,”哈露说。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我感觉到心脏跳了三次——怦,怦,怦。之后她放开了他,迅速给了我一个微笑。

我觉得这个微笑是个问题——这样可不可以?——尽管我不确定她问的是哪一部分。可不可以跟他说我被捕还是可不可以拉着他的手跟他四目相对?我试着用眼神告诉她不可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绝对不可以,但她要么是没看明白,要么是我自作多情,总之她再也不往我这边看了。

她继续跟他说我们的第一次监狱旅行。

但她讲的这些都巧妙地避开了雷哲,所以我又倒回去把雷哲加了进来。当然是好雷哲,不是坏雷哲。“她的男朋友,”我说,“立刻就赶过来把她带走了。”

哈露对此也很娴熟。雷哲很快就成了一个不只坏而且非常恐怖的人,而我成了一个非常慷慨大方的人,会让一个基本不认识的人躲在我的房间里。“你妹妹太棒了,”哈露对洛厄尔说,“我跟我自己说,这就是那个你想进一步了解的人,这就是那个你渴望已久的知己。”

紧接着哈露又讲了丢失的行李的故事,然后是我们发现了德法热夫人,之后就是在市中心的那晚。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哈露在说,但她会时不时地邀请我加入。“跟你哥哥说说洗车的事。”她说。所以我讲了那一部分,而哈露用手势比画着我们在黑暗中边摸索沾满肥皂水的抹布边讨论我们的婚礼的场景。

她连人猿泰山都讲了,还有我提出的相对性理论,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现在绝对同意我的各种观点。哈露讲泰山的时候,洛厄尔把带疤的手放在了我的袖子上,一直没有拿走。我本来打算脱掉外套的,但并没有脱。我胳膊上的重量似乎是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唯一的关注,而我并不想失去这一丁点儿的关注。

实话实说——哈露讲的每一个故事,每一个细节都是在表扬我。我总是能想出又酷又古怪的点子。我很值得信赖。我不仅为我自己说话,还为朋友们说话。我很受欢迎。我是个超级巨星。

可我真的不是这种人。

我相信哈露是善意的。我相信她觉得我想让她跟哥哥说一堆我身上并没有的优点。烛光洒在她脸上、头发上,照出不同的颜色,她的眼睛也被照得特别有神,她肯定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迷人。她让哥哥笑了。

信息素是地球的原始语言。对信息素,我们可能不如蚂蚁了解得透彻,但它们却有存在的理由。我来的时候本以为我们很快就能把哈露甩了。可是美酒和故事像埃舍尔版画一样连绵不断,最后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了我的公寓,德法热夫人又被拿了出来,她性感地踢着自己的高跟鞋,还摸了摸洛厄尔的脸颊,说他长得太帅了,非常非常帅,他就是MV的男主角。

洛厄尔伸出手,划过德法热夫人的衬衫,一直伸向哈露,他抓住哈露的手握了一分钟,用大拇指摩擦她的手掌,又把她拉近了一些。“别挑逗我,夫人。”洛厄尔说,声音非常轻,我几乎没有听到。

德法热夫人瞬间换成了孟菲斯的口音。“好戏还没开始呢,亲爱的,”她的回答也十分轻柔,“我一定会好好挑逗你。”

“说到玩偶,”托德说,同时朝洛厄尔轻蔑地点了点头。他还不知道洛厄尔是我哥哥。他知道后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所以把床让给了我,然后去吉米家过夜了。他甚至说我可以玩他最新的任天堂64,因为这样会让他觉得好受很多。

我跟他们说了一声,走进浴室,摘下隐形眼镜,解救了我那双被蹂躏的眼睛。我一整个晚上都在强颜欢笑,我的下巴现在很疼。吃沙拉和可丽饼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跟哈露绝交,还希望从来都没遇到过她。我觉得这一切都很糟糕——我的嫉妒、我的气愤——她说的所有关于我的好话。尽管我十分确定她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