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们说,语言的形成是为了让使用这种语言的种族描述自己的经验。首先是经验——其次才是语言。我怎么才能说出自己的感觉呢?

看周围的东西时,我得到的是一种奇特的双重景象,好像涟漪摇荡的水面的倒影——然而我既没有感到惊奇,也没有觉得不可思议。我就像一个梦游者,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我是十分清醒的,完全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以及我在部门所从事的工作。没有记忆缺失;我的记忆在任何时候都是健全的。尽管我不明白我打算做什么,但我始终知道我正在做什么,而且确信每个行动在当时都是必要的、有目的的。

他们说催眠生效之后,催眠者的指令就会在被催眠者身上产生这种效果。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可怜的被催眠者。

大部分时问里,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一种做一件必要工作时的轻微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产生于我的清醒意识——我再说一遍,我是完全清醒的。但在某个地方,在清醒意识之下的某个我难以理解的地方,我感到极度的痛苦、恐惧,内心充满愧疚——但那是在内心深处,非常深,被严密地封锁着,完全压制住了。我几乎意识不到它,所以它对我实际上没有什么影响。

我知道我离开的时候被人看见了。那声叫喊“萨姆”是对我而来的;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名字,而老头子会用我的真实姓名。因此,看见我离开的是玛丽。我想,幸好她让我知道了她的私人公寓在哪里。眼下就有必要在那间公寓里设下诡雷,等待她系下一次使用。同时,我必须开始工作,而且不能被抓住。

我正小心谨慎地穿行在一个仓库区,我充分利用了我接受的一切特工训练,以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不久,我就发现了一处比较满意的偻房,上面有一块牌子:阁楼出租——请与一楼租房代理商面谈。

我将这座楼房彻底搜索了一遍,记下地址,然后跑到最近的一个西联公司的电话亭。我坐在一台空机器前,发送了如下信息:“发送两箱小娃娃的故事,与发送给乔尔·弗里曼的折扣相同。”并加上那间空阁楼的地址。我发到了衣阿华州得梅因的罗斯科和迪拉德,乔伯斯和制造商代理公司。

我离开电话亭的时候,看到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快餐连锁店。我意识到了饥饿,但这种生理反应立刻就消失了,我也不再想了。我回到仓库区的那幢房子,在后面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安顿好,等待黎明到来,等着商店开门。

我一定睡着了。我模模糊糊记得我做噩梦了,不断重复、幽闭恐怖的噩梦。

从天色刚亮到九点钟,我在职业介绍所的大厅里徘徊,看着不同的招聘广告;在这个地区,这里是一个没有职业的男人惟一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九点钟,出租代理打开办公室房门时,我见了他,租下阁楼。为了马上得到这间阁楼,在办理租房的书面文件时,我给了他一笔丰厚的佣金。我上楼打开阁楼的锁,等待着。

大约十点三十分。我的箱子送来了。我让卡车司机离开,三个人对我来说太多了点,再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他们离开之后,我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个容器,加热,做好了准备。接着,我下楼找到租房代理商,我说:“格林伯格先生,你能上来一下吗?我想把上面的灯改一改。”

他一通大惊小怪,但还是同意了。我们走进阁楼之后,我关上门,领他走到打开的箱子前。“来吧,”我说,“你要是能弯下腰,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我要是能——”

我一下子卡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我撩起他的衬衣和衬衫,用另一只手把一个主人植入他赤裸裸的后背,然后我紧紧抓住他,他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我让他站起来,拉下他的衬衣,掸掉他身上的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