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3/11页)

「我不会起坏心,保证。」马哈迈德本想告诉朱巴尔,他绝对不会娶一个不信仰自己宗教的女人,但考虑到这个理由对异教徒而言没什么说服力,只好作罢,「不过,朱巴尔,可别跟迈克说这种话。他不会灵悟你在开玩笑,没准儿当场变成尸体,撂在你面前。我不知道迈克是不是真能把自个儿想死掉。但他肯定会试试。」

「我敢保证他办得到。」纳尔逊断言,「博士——朱巴尔,你有没有注意到迈克新陈代谢的异常之处?」

「唔,这么说吧,我还没注意到他的新陈代谢有任何正常的地方哩。」

朱巴尔转向马哈迈德。「别担心,我不会邀请迈克自杀的。我灵悟他还没能灵悟『玩笑』这个概念。」朱巴尔挤挤眼,「不过我也没灵悟『灵悟』。酒鬼,你能说火星语,对吧?」

「一点点。」

「你说得很流利,我听见的。你灵悟『灵悟』吗?」

马哈迈德若有所思地说:「不。『灵悟』是火星语里最最重要的一个词。我打算花上好多年,极力理解它,但我不见得能成功。你必须用火星语思考,才能灵悟『灵悟』。你注意到没有,对某些观念,迈克的理解方式迥异于地球人类?」

「我注意到没有?我可怜的脑袋呀!」

「我的也一样。」

「食物!」朱巴尔宣布,「午餐,正是时候!姑娘们,放在我们够得着的地方,然后保持恭敬的缄默。继续,博士。要不,既然迈克在场,我们待会儿再说?」

「没必要。」马哈迈德用火星语对迈克说了几句。迈克开朗地笑了,但回答完马哈迈德的话之后,表情重又变成一片空白,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我告诉他我准备做什么,他要我正确地说;这不是一个看法,而是一个事实,一个必须。假如我没能说对,但愿他能及时发现,给我指出来。不过恐怕他是不会的。迈克用火星语思考,这样一来,他脑子里的『地图』和咱们的不一样。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灵悟了。」朱巴尔赞同地说,「语言本身会塑造人的基本理念。」

「没错,不过——医生,你会说阿拉伯语吗?」

「什么?说得很糟。」朱巴尔承认,「在北非当军医的时候说过一阵。现在也还能读,读先知的话时我更喜欢看原文。」

「正该如此。《古兰经》是无法翻译的。无论译者怎么努力,『地图』都会改变。所以,你肯定能理解,英语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困难。不单因为我的母语更少变化,还因为『地图』变了。英语是最为庞杂的人类语言;它富于变化,充满细微的差别和毫无道理可言的常用复合词,让它可以表达出其他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的意义。它几乎把我逼疯了……直到我学会用它来思考——这样一来,在我自幼使用的那张『地图』之上,世界的图纸又多了一张。比过去的那张更好吗?说不清,但这一张肯定更加详细。

「不过,仍然有一些东西,你可以用阿拉伯语表达,用英语却不行。」

朱巴尔点点头,「所以我才坚持阅读阿拉伯语原文。」

「对。但火星语却比英语更加复杂,远为复杂,它对宇宙的画法于是大不相同。和它相比,英语和阿拉伯语几乎算得上是同一门语言。英国人和阿拉伯人可以学会用对方的语言思考,但我不知道咱们是不是真的有可能用火星语思考。恐怕只有像迈克那样才能做到那一步。当然,『洋泾浜』火星语我们是学得会的,我自己说的就是这一种。

「就拿『灵悟』来说吧,据我推测,它有一个字面上的意思,这个涵义可以一直追溯到火星人一族作为智能生物之初。知道这个字面意思,对我们理解整张『地图』大有裨益。这个意思很简单。『灵悟』就是『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