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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法朗造的?”阿迈的声音充满敬畏。

“我的同胞也能造出这样的东西。”福生摇摇头,“别把法朗想得那么厉害。”

保险箱在不断消融。要是他足够勇敢,他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不用等到身边爆发大战的时候才鼓起勇气。他希望自己可以回到从前,凑到那个得了妄想症、担心被驱逐出境、担心惹怒洋鬼子、希望保持好名声的老头子耳边,只告诉他一句话:你没有任何希望,偷了东西就走吧,事情反正不会变得更糟糕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真不错啊,陈福生,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福生转过身。是“狗日的”和“老骨头”,还有另外六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所有人都手持弹簧手枪。他们在外面的混战中受了些伤,身上还有黑灰,但所有人都微笑着,一脸自信。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狗日的”指出。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天空,让办公室里蒙上了一层橘红色。轰隆隆的爆炸声震撼着福生的双脚。很难判断爆炸地点离这里有多远,炮弹似乎随机地落在各个地方。就算炮击有特定的目标,他们也不得而知。又一次爆炸,这一次显然近得多。目标大概是守卫海堤的白衬衫。福生强压下逃跑的冲动。能消化钢铁的细菌仍在工作,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金属碎屑掉了一地。

福生试探地说:“很高兴你们过来这里。那么,过来帮帮我吧。”

“老骨头”微笑着,“我可不这么想。”

这群人从福生身边走过去。所有人都比他的块头大,都有武器。他们将他和阿迈视若无物,把福生挤到一边。福生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那是我的,”他抗议道,“你们不能拿走!是我告诉你们它在什么地方的!”

他们对他置之不理。

“你们不能拿走!”福生想掏出自己的手枪。突然间,一支枪顶在他的脑袋上。是“老骨头”,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狗日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多杀一个人对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别考验我的耐心。”

福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他很想开枪,狠狠打击一下此人的嚣张气焰。保险箱上的金属仍在冒泡,发出嘶嘶声,慢慢剥落,福生的愿望就快实现了。黑帮分子全望着福生和“老骨头”,轻松地笑着,毫不担心。他们甚至没有举起手枪,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福生,尽管他的手枪指着他们。

“狗日的”咧嘴一笑,“滚开,黄卡人。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阿迈拉了拉福生的手,“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值得你为它送命。”

“她说得没错,黄卡人。”“老骨头”说,“你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福生放下枪,容许阿迈把他拉走。他们朝办公室的门走过去。粪肥巨头的部下笑着看着他们,然后福生和阿迈走下楼梯,离开这座工厂,来到瓦砾遍地的街上。

远处有一头巨象发出痛苦的哀鸣声。风刮得很猛,将灰烬、政治宣传小册子和防风雨木材燃烧的气味吹送过来。福生感到自己真的老了。他已经太老了,无力再和这个显然想毁灭他的命运继续搏斗。一份传单在空中翻滚,头版大标题是发条女孩与谋杀事件。雷克先生的发条人竟能造成这么大的一场动乱,真让人惊奇。福生是黄卡人,但他觉得就连自己的境遇也比那可怜的东西强得多。他或许应该谢谢她。要不是知道了她导致雷克先生被逮捕的消息,他很可能已经死了,和他所有的翡翠、现金和钻石一起在贫民窟里化为灰烬。

我应该感谢上苍。

尽管如此,他却感到他的先祖压迫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接手了他的祖父和父亲在马来亚创下的事业,而在他的手里,这些事业全都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