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决战直播(第4/10页)

“泰德·卡钦斯基曾经对我说:‘在现实和天堂之间隔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尸山,一片茫无涯际的血海。你能爬上那座尸山?你能涉过那片血海?’”卢文钊说,“我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我爬不上那座尸山,涉不过那片血海。我无法牺牲别人来达成自己的愿望。正如刚才我所说,我只能尽我的本分与职责,做一期面对全人类的《科技现场》。”

“有危险吗?”

“我以前的同事都会嫉妒我的。这一期《科技现场》会是有史以来收视率最高的,比第一视角所有节目加起来的收视率都高许多。克劳迪娅再也没有理由开除我了。”卢文钊兴奋地说,“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格林尼治时间2077年12月31日晚上12点,新年的钟声当当敲响的时候。那时,绝大多数人都会涌入量子寰球网,一个时区一个时区地过新年。而我,有三分钟的时间,对着所有人讲话。给你三分钟时间,让你对全人类讲话,你会讲些什么呢?”

03.

将对历史的思考——这里的历史不光是人类的历史,也包括科技史、生物史、地质史,乃至银河系和整个已知宇宙的历史——作为变量,加入到我们今天的决定中,毫无疑问,这将极大地影响我们的未来。然而,历史本身以及对于历史的思考,只能作为参考,却永远不能成为我们今天的行动指南。过于沉湎于过去的辉煌,无助于今天取得更大的成功,甚至可能成为不必要的负担。

卢文钊停下来,觉得这段写得太深,似乎与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关系不大,删掉重写:

人类制造了铁族,并自以为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对待铁族:将铁族视为聪明的奴隶,给铁族制定种种符合人类利益的行为准则;将铁族视为可怕的魔鬼,恨不得将铁族屠灭殆尽,碎尸万段,还要踏上一脚,令其永世不得翻身;将铁族视为可以合作的对象或者朋友。然而,这些都是人类从自我的角度出发,过于自负的表现。我们都忘了,智慧的最高层次是自由意志,没有自由意志,哪有什么高级智慧?既然有自由意志,那铁族为什么要在乎人类?我们都忘了铁族有自己的想法。

卢文钊浏览了一下,非常不满意,删掉,再写:

人是社会动物。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人最重要的任务,也是最重要的能力。然而,一个人,究竟能够处理好与多少人的关系?人类学家罗宾·邓巴经过一番计算,认为:一个人拥有稳定社交网络的人数是148人,四舍五入,大约是150人。这被称为150定律,也叫邓巴数字。

这一次写得挺顺利的。卢文钊继续写,越写越快:

一个原始部落大约有150个人,看似与邓巴数字不谋而合,其实正是后者形成的原因。当时,生产力低下,各个部落以采集和狩猎为谋生方式。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原始部落最多能够养活150个人。

那么,如何处理与这150个人的关系?哪些是需要敬畏的?哪些是可以利用的?哪些是值得深入交往的?哪些是必须小心提防的?哪些是现在没有用将来可能会有用的?哪些是自始至终都无须理会的?人的脑子就不停地观察和思考这些问题,数百万年下来,人脑就只能非常熟练地处理与150个人的交往。

然而,当生产力提升,部落人口大量增加时,150人的交往上限就受到挑战。如果不能突破邓巴数字的限制,作为一种社会生物,人类的演化也会因此停滞不前。

写到这里,卢文钊停了下来,琢磨是不是写得过于细致了。三分钟能说这么多话吗?会有人喜欢这样的论述吗?管他呢,先写出来再说,大不了写完再删繁就简。一股兴奋之情,激励着他继续写:

现代人的直系祖先现代智人大约在20万年前在非洲东部演化出来。凭借聪明的大脑,智人在东非的生活变得容易,人口数量与部落数量很快增加。大约12万年前,智人就尝试着离开非洲。但这些迁徙,以失败告终,迁徙出去的智人部落全部灭亡,只在欧亚部分地区留下早期智人的存在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