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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渐渐想通了。说不定是这样的,由于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谢顿教授在饱受挫折之余,觉得他必须对所有的世界证明,他所预测的劫数与噩运确实即将来临。毕竟,此人毕生的志业就是预言帝国的衰亡,而他真正能指出的,却只有穹顶上几个烧坏的灯泡、公共运输偶尔的故障、某些部门的预算删减——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一次攻击,甚或两三次,啊,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赫靠回椅背,双手合在身前,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谢顿借着桌子的支撑,慢慢站了起来。他极其吃力地走向发言台,挥手要他的律师走开,然后循着法官无情的目光一路走去。

“庭上,请允许我说几句话为自己辩护。”

“当然可以,谢顿教授。这毕竟不是审判,只是一场听证会,目的就是要公开和本案有关的一切申述、事实以及说法,然后方能决定是否要进一步举行审判。我只不过提出了一种推测,我最想听的就是你自己怎么说。”

谢顿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我将一生奉献给帝国,我忠实侍奉每一位皇帝。我的心理史学这门科学,其实并非预报毁灭的信使,而是意图作为一种复兴机制。有了它,不论文明的走向如何,我们皆能有所准备。倘若正如我所相信的,帝国将继续崩溃,心理史学便会帮助我们保存未来文明的基石,让我们能在优良的固有基础上,重建一个更新更好的文明。我爱我们所有的世界、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帝国,我怎么会参与那些日渐削弱国势的不法行为?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你必须相信我。我,一个献身智识、方程式和科学的人,我所说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谢顿转过身去,缓缓走回帕佛旁边的座位。在就坐之前,他的目光寻找到婉达,她坐在旁听席上,露出无力的笑容,并对他眨了眨眼睛。

“不论是不是肺腑之言,谢顿教授,我都需要长久的思考才能作出决定。我们已经听过原告的陈述,我们也听过了你和帕佛先生的陈述,现在我还需要另一方的证词。我希望听听莱耳・纳瓦斯怎么说,在这个事件中,他的身份是目击者。”

纳瓦斯走向发言台之际,谢顿与帕佛警觉地互望了一眼。他正是那场打斗发生前,谢顿所训诫的那个男孩。

李赫开始问这个少年。“能否请你描述一下,纳瓦斯先生,当天晚上你所目击的确切经过?”

“这个嘛,”纳瓦斯以愠怒的目光凝视着谢顿,“我正在路上走着,想着我自个儿的心事,忽然看到这两个家伙——”他转过身去,指向谢顿与帕佛。“在人行道另一边,向我这个方向走来。然后,我又看到那三个孩子。”他又伸手指了指,这回是指向坐在原告席的三位。“这两个家伙走在三个孩子后头,不过他们没看到我,原因是我在人行道另一边,而且,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害人身上。然后,轰!就像这样,那老家伙用他的拐杖向他们挥去,然后不太老的那个跳到他们面前,用脚踢他们。在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倒在地上。然后老家伙和他的同伴,他们就这么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谎!”谢顿爆发出来,“年轻人,你是在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纳瓦斯却只是漠然回瞪着谢顿。

“法官,”谢顿恳求道,“您看不出他是在说谎吗?我记得这个人,在我们遭到攻击前没多久,我曾责骂他乱丢垃圾。我还对史铁亭指出这是另一个例证,证明我们的社会崩溃,公德心沦丧,以及……”

“够了,谢顿教授。”法官命令道,“你再像这样发作一次,我就把你逐出这间法庭。好,纳瓦斯先生,”她转头面向证人,“在你刚才叙述的一连串事件发生之际,你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