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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地堡·

她偶尔会恢复意识,这时候,她就会感觉到烧伤的痛。但她很快又会昏迷过去。

茱丽叶隐约记得,她侧身躺在气闸室里,感觉到四周有人走来走去,感觉四周烟雾弥漫。当时,她头盔已经熔化变形,四周的景象变得扭曲。她似乎看到一个很大的银星在前面晃来晃去,逐渐凑近她的头盔。彼得·贝尔宁在头盔外面看着她,用力摇她的肩膀,一边大喊着叫旁边的人赶快来帮他。

他们把她抬出那个烟雾弥漫的地方,每个人都满头大汗,有人正忙着把她身上的防护衣割掉。

他们用担架推着茱丽叶经过保安官办公室,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仿佛鬼魂一样飘过那个地方。担架的轮子在她底下“嘎吱”作响,她看到铁栅栏一闪而逝,看到羁押室里那张空荡荡的板凳。

接着,她感觉到他们抬着她绕圈圈。

往下走。

接着,她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仪器的嗡嗡声,看到一个和她爸爸一样穿着白衣服的人。

他最先注意到她醒过来。他眉毛一扬,露出笑容,然后转头朝他对面那个人点点头。

卢卡斯就在那里。她视线模糊,但她立刻就认出他的脸,如此陌生而又如此熟悉。她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她知道,他一定是这样一直握住她的手,一直陪在她身边。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又是哭又是笑。茱丽叶很想问他,什么事这么好笑,什么事这么伤心。后来,她又慢慢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看到他摇摇头。

※ ※ ※

她不只是烧伤。她全身都烧伤。

复原期间,他们一直给她打止痛药,她整天意识模糊。

每次一看到卢卡斯,她就一直跟他说对不起。每个人都很关心她。彼得·贝尔宁也来过。有好多机电区来的信,一大叠,不过,机电区的人不准上来看她。她每天看到的都是像她爸爸一样穿白衣服的人,有医生,有护士。看到那些护士,她不由得想到妈妈。

※ ※ ※

后来,他们不再帮她打止痛针。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茱丽叶觉得自己仿佛大梦初醒。几个礼拜来,她昏昏沉沉,噩梦连连,不是梦见自己淹在水里,就是梦见自己被火烧,或是被送到外面,或是梦见另外几十个地堡。药物解除了她的痛苦,可是却令她昏昏沉沉。其实,只要能够保持清醒,不管怎么痛她都愿意忍受。

“嗨。”

她转头一看,看到卢卡斯在旁边。他是不是一直都守在她旁边?他站起来的时候,毯子从他胸口掉到地上。他凑近她,握住她的手,满脸笑容。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茱丽叶舔舔嘴唇。她嘴巴好干。

“我在哪里?”

“三十三楼的医护区。不要太激动。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她摇摇头。发现自己还能动,还能说话,她心里好激动。她试着想握紧他的手。

“我好痛。”她虚弱无力地说。

卢卡斯笑起来。听到这句话,他似乎放心多了:“当然会痛。”

她眨眨眼睛看着他:“三十三楼有医护区?”他没有回答。

他点点头,脸色忽然变得有点凝重:“很抱歉,不过,这已经是地堡医疗最完备的地方了。我们一定会治好你。好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我去叫护士来。”

他站起来,腿上一本厚厚的书掉到椅子上,埋在毯子和枕头中间。

“你吃得下吗?”

她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天花板上耀眼的灯光。她恢复清醒了,渐渐想起很多事,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痛苦的回忆。

※ ※ ※

接连好几天,她一直在看那些信,边看边哭。卢卡斯一直坐在她旁边,帮她整理那些信。信件如雪片般飞来,丢了满地。他一直跟她说对不起,那模样仿佛信这么多都是他的错。每一封信茱丽叶都看了好几次,拼命想记清楚谁死了,谁还活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诺克斯也死了。印象中,那个人巨大强壮得像是铁打的。想到他和马克,她忍不住哭了。她好想见雪莉,可是他们不准雪莉上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