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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找到心目中的人了。”他口气很哀伤。

茱丽叶撇开头不敢看他。

“你走吧。”她轻轻说了一声。

她站着一动也不动,隔着铁栏杆,感觉得到他还在她面前。这年轻人对星星了如指掌,可是对她却一无所知。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的啜泣声,而她自己也暗暗落泪。后来,她终于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脚步声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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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又在冷冰冰的行军床上睡了一夜。已经是第二夜了,还是没人告诉她为什么会被逮捕,没人告诉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害那么多人为了她受尽痛苦折磨。第二天,她又继续上楼,沿途碰到无数陌生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为什么这么快又有人要出去清洗镜头,而她也只能愣愣地一步一步往上走,犹如行尸走肉。

后来,她终于来到顶楼。她经过彼得·贝尔宁面前,经过她从前的办公桌前面,经过马奈斯副保安官那张“嘎吱嘎吱”快解体的老椅子旁边,然后走进羁押室。

茱丽叶感觉得到,过去这三天来,茫然与震惊仿佛在她四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坚硬的保护壳。大家七嘴八舌大声嚷嚷,但她却觉得那些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大家都挤过来凑近她,可是她却觉得他们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她坐在行军床上,听彼得·贝尔宁宣告她叛变的罪名。他手上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就是那个随身碟,乍看之下仿佛一只缺水干死的金鱼。不知道他们怎么有办法从焚化炉里找出那东西。随身碟边缘已经焦黑。另外,还有一卷列印纸,不过一大半都已经烂掉。而且,他们还列出一张清单,上面详列她电脑上的搜寻纪录。她心里明白,他们找到的,绝大多数都是霍斯顿的资料,不是她的。不过,还需要跟他们解释吗?有什么意义吗?光是他们手上的东西,就已经足够让她出去洗好几次镜头。

彼得在宣告她罪名的时候,有一个审判官站在他旁边,身上穿着黑色工作服。这种阵仗,摆明了就是要当场宣判她死刑。茱丽叶心里明白,早就有人决定了这一切,而且,她知道那是谁。

她似乎听到彼得提到了史考特,不过她并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也许他们发现了他账号里的电子邮件。也许,他们打算必要的时候把他的死赖到她身上。反正死无对证,等两个人都死了,所有的证据也就都被湮灭了。

她懒得继续听他们说什么。她转头看着墙上的影像。平地上有一个小龙卷风渐渐成形,慢慢向沙丘移动,可是一撞上斜坡立刻又消散了,就像那无数到外面清洗镜头的人,在风中渐渐腐蚀,最后灰飞烟灭。

白纳德一直没出现。他是不敢面对她,还是太得意?茱丽叶恐怕是永远猜不透了。她低头看看双手,看到指甲缝里残留着一丝污垢。她心里明白,她死定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在她之前,已经有太多人面对相同的命运,以后也还会有,而她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现在进行式。她就仿佛机器里的一个齿轮,不停转动,轮牙不断磨损,直到有一天,齿轮终于磨光,然后,她仿佛破裂成无数碎片,导致机器严重毁损。然后,她就会被拆掉,被丢掉,换上一个新的。

潘蜜拉从大餐厅带了一些东西来给她吃,热腾腾的碗放在铁栅栏外面。是她最喜欢的燕麦粥和炸薯条。这一整天,运送员不断送信来给她,都是机电区寄来的。她的朋友都没有亲自来看她,她松了一口气。有这些信就够了。

茱丽叶整个人仿佛已经麻木,无法哭泣,也无法啜泣颤抖。她只能流泪。看着信中的字句,她心头涌出一阵温暖,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大腿上。诺克斯就只是简单写了一句对不起。她不难想象,他一定宁愿用行动来表示,宁愿当场杀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囊废地写信说他会一辈子遗憾。在地堡里,就算只是意图杀人,都足以被送出去清洗镜头,但茱丽叶知道,他一定在所不惜。至于其他人写的信,都只是把一切都托付给信仰,只是引用记忆中一些圣书上的字句,说什么未来就会在天国重新聚首。雪莉是最了解她的,她在信里告诉她发电机目前的状况,还有,炼油厂里装了一台新的离心机。而且她还说,多亏了茱丽叶,机电区的状况将会稳定地维持下去。看到这里,茱丽叶终于轻声啜泣起来。那封信是用炭条写成的,她用手指搓搓纸上的字迹,炭粉沾到她手指上,仿佛这样,朋友们的心意就能够从指尖传递到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