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第2/4页)

“什么没有意义?”

“你抛弃肯尼亚,去某个改造成类似地球环境的小行星生活,就为了清早醒来可以看到一群动物在吃草。”

“我没有抛弃肯尼亚,爱德华。”我耐心地说,“是肯尼亚抛弃了我们。”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说,“总统和内阁大部分成员都是基库尤人,你知道的。”

“他们自称而已,”我说,“这并不表示他们就是基库尤人。”

“他们就是基库尤人啊!”他坚持道。

“基库尤人不会住在欧洲人建的城市里,”我说,“不会穿欧洲人的衣服,不会崇拜欧洲人的神,也不会使用欧洲人的机器。”我特意加了这么一句,“你那个自负的总统还是个‘柯西’——还没施过割礼的小毛孩子。”

“按你的说法,他是个五十七岁的小毛孩子了。”

“年龄不重要。”

“但他的功绩很重要。他修建了图尔卡纳输水管道,整个北部边陲地区因此得以灌溉。”

“他是个给图尔卡纳人、伦迪尔人和桑布鲁人带来了水的柯西。”我对他的话表示同意,“可这对基库尤人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一定要像无知的旧时代智者一样讲话?”他恼火地问,“你在欧洲和美国念过书。你知道我们的总统有什么功绩。”

“我这样说,就是因为我在欧洲和美国念过书。我看着内罗毕变成了第二个伦敦,一样堵塞的交通,一样严重的污染;也看着蒙巴萨变成了另一个迈阿密,治安极差,疾病肆虐。我看着我们的人民忘记了身为基库尤人的意义,自豪地说自己是肯尼亚人,就好像肯尼亚不只是欧洲地图上随便画的几条线似的。”

“那些线已经存在将近三个世纪了。”他说。

我叹了口气,“你虽然认识我这么久,但是你一直不了解我,爱德华。”

“了解是双向的。”他突然苦涩地说,“你又什么时候尝试过了解我?”

“是我把你养大的。”

“可直到今天,你也不了解我。”他说着,车子在颠簸的路上开得飞快,“咱们有像父子一样好好谈过吗?你和我讨论过基库尤人之外的话题吗?”他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是国家篮球队的唯一一个基库尤人,但你从来没看过我比赛。”

“篮球是欧洲人的运动。”

“它其实是美国人的运动。”

我耸耸肩,“都一样。”

“现在它也是非洲人的运动了。我们是唯一打败过美国人的肯尼亚队。我本希望你会因此为我感到骄傲,但你连提都没提过。”

“有个叫爱德华·基曼特的人在肯尼亚队打败欧洲人和美国人的事,我听说了很多。”我说,“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是我的儿子,因为我给我儿子起的名字是柯里巴。”

“我母亲给我起的中间名是爱德华。”他说,“既然她和我聊天,与我分担,而你没有,我就用了她给我起的名字。”

“这是你的权利。”

“我不在乎什么该死的权利!”他停了一下,“事情并不非得是这个样子。”

“我忠于我自己的信念,”我说,“而你却更想成为一个肯尼亚人,而不是基库尤人。”

“我就是肯尼亚人。”他说,“我住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我爱我的家乡,爱它的一切,而不只是一小部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的确是你母亲的儿子。”

“你从来没问过她怎么样。”他说。

“如果她过得不好,你会告诉我的。”

“你就这么对待一个和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女人?”他问道。

“是她离开这里,去欧洲人的城市生活的,不是我。”我说。

他苦笑着说:“纳库鲁不是欧洲城市,它有两百万肯尼亚人,白人还不到两万。”

“从定义上讲,任何城市都是欧洲的。基库尤人不住在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