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7(第2/4页)

梅科姆镇的教会这座庙对好牧师来说太小,对平庸的牧师来说又太大了,所以上次教友大会,当主事人决定派一位年轻有活力的牧师给门下的循道宗信徒时,梅科姆人很高兴。但不满一年,这位年轻牧师给他的教民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了,以至于一个星期日,芬奇博士忍不住无心说了一句大家都能听见的话:“我们请求面包,他们给了我们一块石头注。”

斯通先生长久以来被怀疑有自由主义倾向。有些人认为,他对他的扬基教友过分友好;最近,他因一场有关《使徒信经》的论战而形象受损;最糟糕的是,在人们眼里,他野心勃勃。正当琼· 露易丝在收集铁证,准备立案控告他时,她记起斯通先生是音盲。

由于听不出来,斯通先生并没有因赫伯特· 杰姆森的变节而乱了方寸。他站起身,手捧《圣经》朝讲道坛走去。他翻开《圣经》说:“我今天讲的题目选自《以赛亚书》第二十一章,第六节……”

主对我如此说:

“你去设立守望的,使他将所看见的述说。”

琼· 露易丝由衷地想努力谛听斯通先生的守望者看见了什么,但尽管她竭力克制,却仍感到好兴致转变成了愤慨的不满,整个礼拜式中,她都直直瞪着赫伯特· 杰姆森。他怎么敢做改动?他是企图把他们带回母堂注吗?她若能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本该意识到赫伯特· 杰姆森是个冒牌的循道宗信徒:众所周知,他神学底子薄弱,但做了一箩筐善事。

《荣耀颂》完了,下一步他们将焚香——正统教义即我的教义。这是杰克叔叔讲的吗,或是他的一位老主教?她隔着过道望向他,看见他轮廓鲜明的侧影——他这会儿气不打一处来,她想。

斯通先生哼哼唧唧,唠唠叨叨……基督徒可以消除现代生活失意的办法是……参加每周三的家庭夜,带一盘盖好的菜肴……从今时到永远,与你们同在,阿门。

斯通先生赐了福,朝前门走去时,她走下过道,截住赫伯特——他留下来准备关窗的。芬奇博士的动作更快:

“不应该那么唱的,赫伯特,”他开口道,“我们毕竟是循道宗信徒,D.V.。”

“别找我,芬奇博士。”赫伯特猛地举起双手,像是要阻挡什么来袭之物,“这是他们在查尔斯· 韦斯利音乐营教我们的唱法。”

“你不会打算就这样蒙混过关吧,啊?谁叫你那么做的?”芬奇博士抿起下嘴唇,直至几乎看不见为止,然后又啪嗒一下弹了开来。

“音乐老师,他教了一门课,讲南方教会音乐的不妥之处。他是从新泽西来的。”赫伯特说。

“他教的,真的吗?”

“绝对没有骗你。”

“他讲有什么地方不对?”

赫伯特说:“他说我们不妨像唱大部分圣歌那样来唱‘把鼻头伸到流出福音的喷口下’。说他们应当用教会法查禁范尼· 克罗斯比注写的圣歌,那首《万古磐石》表达的是对主的憎恶。”

“竟然有这种事?”

“他说,我们应当给《荣耀颂》注入活力。”

“注入活力?怎么注入?”

“像我们今天唱的那样。”

芬奇博士在前排长椅上坐下。他把手臂挂在椅背上,沉思着活动手指。他抬头望着赫伯特。

“显然,”他说,“显然,我们北国的教友不仅只满足于最高法院的作为。如今他们试图要我们改变我们圣歌的唱法。”

赫伯特说:“他说我们应当摒弃南方的圣歌,学几首别的。我不乐意——他认为优美的那些,根本连旋律都没有。”

芬奇博士的一声“哈!”比往常更清脆,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表明他的火上来了。他压住火气说:“南方的圣歌,赫伯特?南方的圣歌?”

芬奇博士把手放在膝盖上,挺起脊梁,笔直地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