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20(第2/5页)

阳光不再透过林间的树冠倾泻下来。她看到灿烂的冰雪覆盖着山谷高处的山壁。这儿的阳光比……比从前更灿烂了。随着逐渐接近黄昏,她听到爪族代表警告的呜呜低鸣声。货车离开小路,穿越积雪,来到树荫最深沉之处。切提拉蒂弗尔沿路飞跑回来,边跑边解下望远镜。他把望远镜架在雪地里,然后调整角度,朝树叶的缝隙看过去。赶车的爪族竭力驱赶驮猪,并试图让它们安静下来。有那么一会儿,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警惕着周围。唯一的动向就是切提拉蒂弗尔缓缓抬起的望远镜。他正追踪着某个朝这边来的东西。

接着,拉芙娜终于听到了:那是蒸汽感应发动机的低沉嗡鸣声。斯库鲁皮罗和“俯视之眼二号”。接下来的一分钟,飞艇声越来越响……然后渐渐归于沉默。切提拉蒂弗尔放下望远镜,站起身来。某个位于拉芙娜视野之外的组合发出威严的嘶嘶声,切提拉蒂弗尔又趴了下去。一行人继续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接着,切提拉蒂弗尔站起身,恼怒地朝车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到路上去。

他们继续在逐渐深沉的黄昏中前行,而拉芙娜回想起了这天下午发生的事。她能够想起每一件事,仿佛那是一条毫不间断的时间溪流,而因果关系也全都符合逻辑。

也许为时已晚,但她的生命有了复苏的迹象。

假装昏睡也许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拉芙娜很快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她身上满是记忆中的那种气味——她的衣服和体味。如果没有螺旋牙线,她的伤处肯定会流脓发炎。在所有表面的愤怒之下,他用几块湿漉漉的破布——或许外加给她换了一次衣服——就实现了奇迹。但既然她已经能清醒地思考,也就没法再忍受下去了。所以还是做个破破烂烂的单体,祈祷他们手下留情吧。

他们停下准备过夜时,她让螺旋牙线将自己放到货车旁边的地上,又让他为自己重新裹好毯子。但当他拿来食物想要喂到她口中时,她从毯子里挣脱出双手,去够那只碗。螺旋牙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将碗递给了她。他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喝着,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晚,拉芙娜第一次仔细打量抓捕她的人。她看到那堆筑有护堤的篝火前至少围着四个共生体。阿姆迪、杰弗里和加侬似乎包揽了大部分粗活。他们点起各自的一小堆篝火——螺旋牙线也是从那里给她拿来食物的。就算在昏暗的光线中,杰弗里的脸色也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难看。他在尽他所能不去看她的方向。阿姆迪在这点上做得不够成功,但说到底他的脑袋比较多。加侬呢?加侬·乔肯路德看上去也不怎么开心,但他吃得倒不少。

他们三个也许不是囚徒,但他们都是这个绑匪团伙的底层成员。在思考能力恢复以后,拉芙娜能想到一百万种解释。过去,杰弗里曾经背叛过她……但这次肯定不一样。加侬呢?他是另一个暗中帮助她的伙伴吗?这就更难以置信了。

谷物甜浆并没有让她想呕吐,但……拉芙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要吐了。”她对螺旋牙线说。那个共生体犹豫了片刻,但这次的犹豫非常短暂。他随即拿来了约翰娜的旧靴子,帮助她穿上。等她站起来以后,他便催促她走进灌木丛,这时,她听到了加侬的大笑声。

扮演大脑受损的单体并不难。等他们最终停下脚步,她便瘫坐在地上。螺旋牙线搀扶了她一会儿,然后每一个组件都退开几步。也许天色已经昏暗到爪族看不清的地步,但拉芙娜却注意到螺旋牙线显而易见的喜悦。他不再是给囚徒擦屁股的了。也许他的喜悦并不只是因为这个。

“你的脑子终于恢复了,对吗?”螺旋牙线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低得仿佛来自她耳中。这是协调一致的组合才能做到的定向发声。拉芙娜回以平淡而坚决的肯定。“很好。”螺旋牙线继续低语道,“你还是越少说话越好……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但他接下来就一句话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