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金花果(第2/3页)

大猫伸手从旁边的藤蔓上扭下一个金黄的蜜南瓜,咔嚓一声就咬掉了半个。

它显然对它的演说很满意,它满足地在地上打了一会滚,接着跳起来对大角说:“现在这个丛林是我们的,总有一天,整个世界也会是我们的。我们动物,将会在首先领悟的猫的领导下,团结起来,吃掉所有的人。妙啊。”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大角怯生生地说,“我妈妈病了,我是来找药的。”

“生病了有什么关系,”大猫不满意地瞪着大角,呼噜呼噜地吹着气,“人一死,烤来吃掉就行了——你应该请我一起去吃,这是盛行的待客礼貌,你不知道吗?”

“我们那儿从来从来都不这样做。”大角吓了一跳,他小声分辨说。

“好吧,好吧,”大猫不耐烦地围着大角打起转来,“我不想理会你们那些人类的陋习,还是好好想想该把你怎么办吧。”“我?”大角紧张地说。

“你放心,我不是屠宰场的粗鲁杀手。我正在学习你们的文明,我看过很多很多书,发现了关键的一点——你知道文明的最中心是什么吗?”它直立起身子,兴奋地自高自大地拍着胸膛,“让我告诉你,是礼仪与艺术。是的。就是礼仪与艺术。这将是我们建立猫类文明的第一步。”

“你想过路,那么好吧,”它鬼鬼祟祟地滑动着猫步,狡诘地说道,“只有聪明的人才有资格通过这里,你必须猜一个谜语。”

“如果你猜不出来。”它偷偷摸摸地笑着,刚啃过的蜜南瓜的液汁顺着它的下巴往下淌着,“我就要吃掉你。这个主意真是妙,嘻嘻,妙。”

它幸灾乐祸地笑眯眯地说出了那个谜语:

脚穿钉鞋走无声,胡子不多两边翘,吃完东西会洗脸,看到老鼠就说妙。

“哈哈。你一定猜不出来的,你猜不出来。”它说。

“是猫。”大角说。他有点犹豫,害怕这道简单迷题后面隐藏着什么陷阱。

可这是小时候妈妈经常说给他猜的谜语,那些温柔美丽仰人鼻息的小动物虽然在生活种消失了,可是人类坚韧不拔地在图画书上认识它们,并把它们传到下一代,让他们重温万物之灵的旧梦。

“猫,为什么是猫?”怪兽大惊失色,往后一缩,愤怒地揪着自己的胡子,“你说,为什么是猫?”它的尾巴高高翘起,让大角一阵害怕。

“你们都说是猫,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它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搔着痒痒,“我的胡子是往两边翘的,可是我从来没穿过钉鞋,我吃完东西会洗脸吗?这是我的秘密,你们人类怎么会知道?我从来从来从来就不对老鼠说妙,答案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每个蠢笨的人类都这么说?为什么?——现在我预感到,这是个重要的谜语。”

它折腾够了,爬起身来,望着灰蒙蒙的时起时落的雾气发着呆,喃喃自语:“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在我没有注视的时候,那些老鼠存在过吗?难道它们也和高贵的猫儿一样拥有着生存的意义吗?我们聪明,温谦,勇敢,甚至可以吃掉小孩,可是我们却搞不清楚一个谜语——这是个令猫害怕的神秘隐晦的课题,我预感到,这很重要,很重要……”

不需要别人教他,大角趁着这只在哲学思辩中迷失了方向的大猫忧郁地望着黑悠悠的森林,仿佛是只动物笛卡尔,一刻不停地痛苦地思考时,轻轻地一溜,就顺着路边溜过它的身畔。

大树灰暗的阴影下,深黑色的灌木丛里,有星星点点小红点在闪烁,那就是大夫要的金花浆果啊。大角伸出手去,那些浆果冰凉,还带着露珠。一颗,两颗,三颗……现在大角有了七颗金花浆果了。

大猫还没有从它那深切的思考中清醒过来,大角把药包紧紧地揣在怀里,像在暗夜的森林中迷路的小兽,仓仓皇皇,跌跌撞撞地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