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五章(第4/17页)

“看看这个。从我太太的剪贴簿里拿出来的。”

他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过来。

我打开雪佛兰的顶灯,希望我的肤色看起来不像是化妆。不过,谁在乎呢?这对德·莫伦斯乔特来说,可能不过是又一个间谍的小伎俩。

那张纸取自4月12日的《新闻早报》。我认得这个特辑。“城市周边”很可能比世界和全国新闻更受大多数达拉斯人关注。有很多粗体字印刷的人名,还有很多穿着晚礼服的男人和女人的照片。德·莫伦斯乔特已经用红笔圈了页面中间的一小段文字。在相应的照片上,乔治和珍妮确凿无误。他穿着男士晚礼服,咧着嘴笑,露出的牙齿似乎跟钢琴上的琴键一样多。珍妮大胆地露出乳沟,桌边第三个人似乎正盯着看。三个人都端着香槟玻璃酒杯。

“这是星期五的报纸,”我说,“沃克枪击发生在星期三。”

“这些‘城市周边’新闻总是滞后两天。因为关乎夜生活,明白吗?还有……别只看照片,请看内容,兄弟。就在那里,白纸黑字!”

我瞅了一眼,一看到报纸上粗体字印刷的另一个人的名字,我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和声的回音宛如混响设备上的吉他放大器一般响亮。

星期三晚上,当地石油大亨德·莫伦斯乔特携妻子珍妮在旋转木马夜总会举杯(或许是十几杯!)庆祝美丽夫人的生日。多大年纪?这对恩爱夫妻没有说,但是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三岁(走开!)。旋转木马快乐的大亨杰克·鲁比是他们的东道主,杰克送了一瓶香槟酒,然后跟他们一起祝酒。生日快乐,珍妮,愿你长命百岁!

“香槟很劣质,我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才从宿醉中清醒,但是如果你满意那也值了。”

我满意。同时也很好奇。“你跟鲁比这家伙关系怎么样?”

德·莫伦斯乔特吸了下鼻子——通过张开鼻孔的一次简单呼吸,将他全部的势利展露无遗。“不怎么熟,也不想跟他熟识。他是个疯狂的犹太人,靠免掉酒钱来收买警察,以换取在他动粗时警察能睁只眼闭只眼。他喜欢动粗。有一天他的脾气会给他惹麻烦。珍妮喜欢脱衣舞表演。她觉得很性感。”他耸耸肩,好像要说谁能理解女人呢。

“现在你是否——”他往下看,看到我手里的枪,停止说话。眼睛瞪大,伸出舌头舔着嘴唇。舌头缩回嘴里时发出奇怪的吞咽声。

“我是否满意?你是不是想这么问?”我用枪管抵着他,听到他的喘息,我开心不已。杀人会改变一个人,我告诉你,会让他变得粗野。不过,我得辩解说,要说有什么人适合被恐吓的话,那可非此人莫属。玛格丽特对小儿子的未来负有一部分责任,李自己负有很大的责任——那尚未形成的光荣梦想——但是德·莫伦斯乔特难辞其咎。

这是不是中央情报局内部策划的复杂阴谋?不是。

贫困戏弄了他。李的变态人格电炉里烘烤的愤怒和失望也戏弄了他。

“求你了。”德·莫伦斯乔特低声说。

“我满意。但是听着,你这个空话连篇的家伙:永远不准再跟李·奥斯瓦尔德见面。永远不准再给他打电话。永远不准将今天的对话向他妻子、母亲、乔治·布埃,或者其他任何流亡分子透露一个字。你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我对他也厌倦了。”

“我对你加倍厌倦。如果我发现你跟李聊天,我会杀了你。明白?”

“明白。租赁权……”

“会有人跟你联系。现在给我滚下车去。”

他下了车,动作飞快。等他坐到凯迪拉克的方向盘后面后,我再次伸出左手。这一次不是召唤他,而是用食指指向梅赛德斯街。他走了。

我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看着他慌忙之中忘了带走的剪报。德·莫伦斯乔特和杰克·鲁比举起酒杯。这到底是不是指向阴谋的一个路标?相信枪手会突然从下水道里冒出来或者奥斯瓦尔德们会阴魂不散这类事情的蠢货们可能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