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希亚(第2/7页)

我跑到利扎克的房间那里——他的房间在飞艇的尽头,距离生命潮涌最近的地方,但是卫兵们把我拦住了。他们让我到办公室去找他,在我还不确定他会不会让我进门时,他立刻就嚷嚷着下令让我进去。

利扎克光脚站着,对着墙壁,手里抓着一杯稀释的缄语花花水——我练了这么久,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没穿盔甲,当他看向我的时候,目光里的神色混乱极了。

“你想干什么?”他问。

“我……”我停住了。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除了自保。“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当然没事。”他说,“瓦什杀了两个叛贼,他们甚至都没能闯到这附近来,一声不吭地就死了。”他拉开了一扇舷窗上的窗帘——这舷窗比其他的都要大,几乎和他差不多高——他向外看去,凝视着正在变成深绿色的生命潮涌。它就要变成蓝色了,入侵别国、涤故更新的时候就快要到了——那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传统。“你觉得几个刺客的把戏就能伤了我?”

我走近他,小心翼翼地,仿佛他是一头野兽:“利扎克,遭到袭击的时候有些慌乱是正常的,完全没关系啊。”

“我没慌乱!”他大吼大叫着,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里面的缄语花花水洒得到处都是,染红了他的白色袖口。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星际巡游。那时候他帮我系紧安全带,动作又快又干脆,还会因为我紧张而嘲弄我。他变成现在这般可怕、残忍,并非他的过失,是我们的父亲把他塑造成了这样的人。拉兹迈·诺亚维克给过我的最大恩赐,就是他不在乎我——这比赐予我生命重要得多。

我理解利扎克的威胁、愤怒、轻蔑、恐惧。我也从未温和待人。我们的父亲以目的鲜明的胁迫和恫吓的静默作为武器,我们的母亲则以仁慈和蔼作为无声的利刃。此时此刻,我更像拉兹迈,不像伊莱拉。但这是可以改变的。

“我是你妹妹,你没必要这么对我。”我尽可能温和地说。

利扎克盯着袖口上的红色污渍,没有回答。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信号。

“你还记得那时候,咱们在我房间里玩儿那些小玩偶吗?”我说,“你还教我怎么用刀。我总是攥得太紧,指尖的血液都不流动了,是你教我怎么握刀的。”

他皱起了眉头。我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或许这部分记忆他已经置换给埃加了?抑或是有些痛苦的记忆已被埃加的温和记忆取代?

“我们不能总这样,你和我。”我说。

他静默的时候,我充满希望——希望他能多少改变对我的看法,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有所改善,慢一点儿也不要紧,只要他能释放掉自己的恐惧。他的目光与我的相交——就要成功了,我能看见,能听见。我们还能变回从前的样子。

“然后你杀了我们的母亲,”他干巴巴地说,“现在,我们也只能如此。”

我没什么好吃惊的,他这样像狠揍我的肚子似的丢过来一句话,我早就习惯了。但让自己抱有希望,这让我像个傻子。

§

我整夜未眠,忧心忡忡地想着他会对这次袭击做何回应。

第二天,问题有了答案,他冷静、自信的声音从远处的滚动新闻中传来。我一骨碌翻身下床,穿过屋子,打开了影幕。我哥哥出现了,苍白、瘦削,盔甲泛着光,怪异地映着他的脸。

“昨天,我们遭到了一次……分裂阴谋。”他撇撇嘴,好像在说一件可笑的事。这是有效的,利扎克知道不能表现出恐惧,要把叛徒的行动尽可能地描述成微不足道。“但那实在幼稚。嫌犯设法让飞艇降速,声东击西,躲过了安保系统。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把他们揪出来,斩草除根。”他的声音变得穷凶极恶,“飞艇数据库中的所有人都会被随机抽取,以接受质询,就从今天开始。全艇每晚八点到次晨六点施行宵禁,除维护飞行的必要岗位之外,全员有效。何时抓住叛徒,何时宵禁解除。涤故更新也相应推迟,我们能确保飞艇安全的时候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