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希亚(第3/9页)

“右上。”我说。

“但枭狄人是不用缄语花的。”

“‘枭狄人’确实不用,”我刻薄地说,“但我们例外。我们这儿应有尽有。手套在炉子下面。”

他讥讽地回敬:“是啊,例外的第一家庭,你得想办法多弄一些来,我们以后用得到。”

“行。”我停了一下才问道,“参加军事训练时没人教你读写吗?”

据我猜测,瓦克莱茨教他的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格斗技能,还应该有些其他的本事,比如书面语。所谓“神圣枭狄语的调子”只是指口语,而不是指书写——我们都得学枭狄字母。

“他们才不在意那种东西呢,”他说,“他们让我走我就走,让我停我便停,仅此而已。”

“把一个软弱的荼威男孩塑造成强硬的枭狄男人,你可不该对此大放厥词。”我说。

“我不会变成枭狄人,”他说,“我是荼威人,永远都是。”

“此时此刻你却用枭狄语跟我讲话,这说明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此时此刻用枭狄语跟你讲话,无非是基因突变罢了,”他反驳道,“那什么也说明不了。”

我无意与他争执,反正假以时日,他会改变想法的,我敢肯定。

阿珂斯拿过装着缄语花的罐子,直接用手拈出一朵,扯下一片花瓣放进了嘴里。我惊讶得动弹不得:那个剂量的冰花,其效力足以把他击倒,不省人事。可是他就那么咽了下去,闭着眼睛好像在品尝,然后转身走到砧板前。

“你对它也有免疫力,”我说,“就像对我的天赋赐礼一样。”

“不是免疫,”他说,“只是它们对我的作用没那么强。”

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把那朵缄语花反过来,用刀背按压花瓣集结的花蒂,于是整朵花便分崩离析,变成一瓣一瓣的了。接着他用刀尖划过每一片花瓣的中央,它们便不再卷曲,一片片变得平展,简直就像在施魔法。

我留神看他,只见那混合制剂开始冒出泡泡,先是缄语花的红色,然后是加入盐渍水果的橙红色,后来把花茎也添加进去,颜色就成了棕色——只有花茎,没有叶子。最后撒上一把疗妒花粉,这些混合物又重新变回了红色。真是荒谬且不可思议!他把锅拿到炉子旁边冷却,然后转身面对着我。

“这是一宗复杂的艺术,”他说,一只手上下翻飞摆弄着那些瓶子、烧杯、冰花、锅……所有东西。“尤其是止痛剂,因为它要用到缄语花。只要一种配料用得有误,你就会把自己毒死。我希望你像了解残忍那样懂得精确的重要性。”

他用指尖轻轻扫过锅沿,就那么微微地一碰,紧接着便瞬间绷紧肌肉,在烫到自己之前抽回了手。我不禁为他敏捷的动作而拍案叫绝,也已经可以确定,他所接受的训练是哪一派了:奇瓦卡哈,心境派。

“你凭着道听途说的那些话就臆断出我很残忍,”我说,“好吧,关于你,我都听过些什么传闻呢?你是个薄皮儿的懦夫和傻瓜?”

“你是诺亚维克家族的人,”他双臂在胸前交叉,固执地说,“残忍是你骨子里、血液中的东西。”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血管里流淌什么样的血,”我答道,“就像你也无法选择你的命运。你和我,我们都已成为命中注定的自己。”

我离开的时候,手腕狠敲了一下门框,护甲撞击木料,发出一声闷响。

§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升起,天光白茫茫的一片,止痛剂的效力已过,我醒来了。我爬下床,就像以往那样,断断续续,走走停停,时不时要深深呼吸,活像个老女人。我穿上了训练服,那是用缇比斯的合成纤维制成的,轻便宽松。在保持身体凉爽这方面,不会有人比缇比斯人更擅长了,因为他们的星国总是热得要命,绝不能裸露着皮肤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