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点新闻(第2/4页)

露西宣读道:“18年前,一位年轻的姑娘神秘失踪,贾森·巴恩斯蒙冤入狱。18年来,面对来自警方及监狱当局的巨大压力,他始终坚称自己是无辜的。现在,他沉冤得雪,恢复自由,即将开始新生活。”

人群推搡了她一下,她略作停顿。电视镜头聚焦到贾森·巴恩斯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笑容里既有狂喜,又有嘲讽,还有愤怒,仿佛振奋、恐惧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五味杂陈。特里心想,一个人坐了18年冤狱,这副样子完全可以理解,但看上去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我的当事人托我向受害人布伦达·斯托克斯的母亲转达他的同情。他希望有朝一日杀害她的真凶能被绳之以法。但他对那些夺走他18年生活的警察没有任何同情,并希望对他们的行为进行调查。”

她读到最后时,贾森举起一只拳头。“让他们烂在地狱里!”他叫喊道。然后画面回到了演播室,BBC的法庭记者简要介绍了当初给他定罪的情况,以及他今天成功上诉的原因。接着,特里的上司威尔·丘吉尔代表北约克郡警局现身节目。他说,该案尚未结案,适当的时候会进行复查。但目前他们暂无谋杀布伦达·斯托克斯的其他嫌疑人。面对今日的结果,遇害者的家人已彻底崩溃。

特里对此次审判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和威尔·丘吉尔一样,他当年太年轻了,并未参与最初的调查。但是萨拉·纽比的突然出现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没料到自己会有如此反应,这让他颇感诧异。他已经好几周都没有看到她了。她已开始淡出他的脑海;他已经忘记她了。或者说他自认已经忘了她了。

但就是刚才那一眼——总共不到一分钟——改变了一切。他觉得方才好像胸口一痛,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开始加速。露西·帕森斯的陈述、案件的细节,如同背景音乐一般在他耳中飘荡,轻不可闻。而屏幕后方那张瘦削的面孔则牢牢攫住了他。他注意到,她把一头黑发别在后面,可能是为了方便出庭时戴假发。这发型显得她的前额很宽。她身穿黑色律师长袍,脖子上套着白色律师签1。她静静地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浅褐色的眼睛望着挤作一团的记者,一副既饶有兴趣又倍感好笑的样子。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蛋,但并不惊艳。他每天都会见到许多女性,个个都比她漂亮。他告诉自己,她跟正在旁边和他一起看新闻的特露德都没得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可话又说回来,特露德是个年轻健康的挪威姑娘,才二十二岁。她五官精致,身体轻盈富有活力。如果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去当模特,而不必在他家做保姆。特里的同事都不相信他这么走运。他们毫不留情地开他和特露德的玩笑,挖空心思找机会来他家做客。

但对特里来说,特露德只是个孩子。她是漂亮,没错,但和他无关。毕竟,他的年龄做她父亲都够了——特露德也很清楚这一点。在他和她这样的女孩之间有一道无形屏障。她视他为安全可信的雇主;他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关系莫过如此。

但是,特里和大多数女人之间都有一堵无形的墙。自从玛丽死后,这堵墙便一直存在。他能看出其他女人的美丽,也明白男人是如何为她们神魂颠倒的。他甚至能想象和她们上床的样子,就像他学生时代那样。那一定很愉悦、兴奋,令人销魂。

但时过境迁,那都无所谓了,与他和玛丽在一起的那些年不可相提并论。那就是他娶她的原因。因为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因为她真的已变成了他的另一半,成了他最好的知己,成了他的镜像。

所以当玛丽死去时——被一位粗莽无情的少年瞬间夺去了生命——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了,他和同龄女性之间的性爱将不复存在。他对孩子的爱当然是不一样的。那是他永远不会丢弃的责任。女儿是玛丽的延续,他在她们的眼睛里能看到玛丽的影子。但其他女人看起来全都形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