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翠丝 真实身份(第2/7页)

我用指尖掠过下巴,在记忆中搜索着。他曾说那尊雕塑是小时候伊芙琳送给他的礼物,她还让他藏好,千万不要让他父亲发现,他太过遵循无私派规则的父亲绝不会允许他拥有这样好看却没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我当时没有多想,不过她既然专门把雕塑从无私派带到博学派总部,还摆在床头柜上,这东西对她来说就一定有什么意义。也许这是她反抗派别制度的见证吧。

屏幕上的伊芙琳一手托着下巴,凝神盯着雕塑看了一会儿,接着站起身抖了抖手,走出了屋子。

错了,雕塑并不是她反抗的象征,而是代表托比亚斯。我这才猛然意识到,托比亚斯跟着我们离开了那个城市,他不仅仅是违逆领导之命的反叛者,更是一个抛弃亲生母亲的儿子。而她正在哀悼她的失去。

可他有没有心痛呢?尽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可母子之间至亲的血缘从没真正断掉,也不可能断掉。佐伊拍了拍我的肩头:“你有事要问我?”我点点头,不再去看屏幕。在那张照片中,佐伊尚年幼,可她毕竟在那里,应该知道一些内情。我本想去问大卫,但他是基因局领导,想找他并不容易。“我想了解一下父母的事情。我最近在读我母亲的日志,很好奇他们俩究竟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一同选择了无私派。”佐伊慢悠悠地点点头:“我把我知道的悉数讲给你听吧。能不能跟我去实验室一趟?我得给马修捎个信。”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放在脊梁骨的尾端。我还拿着大卫给我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已全是我的指印,还有因为我一直拿着而留下的温度。我蓦然明白伊芙琳为什么会时不时抚一下那尊雕塑——那是儿子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恰如日志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拿着这平板电脑的时候,我会感觉离母亲的距离近了一些。

这大概也是我不想把它给迦勒看的原因吧,尽管他也有权看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可我还没准备好放手。

“他们俩是在课上认识的。”佐伊说,“你父亲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可不知什么原因,独独对心理学一窍不通,于是他的心理学老师——当然了,是博学派的——总是因为这个让他不好过,你母亲就提出课下帮他补习,他就编了个理由说做学校项目来糊弄你祖父祖母。就这样,几周后,他们开始约会。听说他们俩最爱约会的地方在千禧公园南侧的喷泉旁边,叫什么来着?就在湿地旁边,是叫白金汉大喷泉对吗?”

我想象着父亲母亲坐在喷泉旁,双脚擦过喷泉的混凝土底座,头顶的喷泉洒下水花。当然,佐伊口中的喷泉已废弃多年,所以没有什么水花,可我还是觉得有水花的画面意境更美一些。

“后来‘选派大典’临近,你父亲急切地想要离开博学派,因为他目睹了一些可怕的事——”

“什么事?他看到什么了?”

“是这样的,那时候你父亲和珍宁·马修斯是好朋友,他看到珍宁以吃穿为交换条件,在无派别者身上做实验。她在测试引发恐惧情境的血清,后来这种血清引进到无畏派的考验环节。以前,恐惧情境模拟并不是针对个人的恐惧而产生特定情境,只是出现一些一般人都会有的恐惧,比如高空、蜘蛛什么的。当时的博学派领导诺顿也在场,却没有阻止珍宁,在实验应该停止的时候还是让她继续了很久,最后那个无派别者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之后也没能恢复。这件事成了你父亲决定离开博学派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实验室门前停下脚步,用身份识别证一刷,门自动打开。我跟着她走进那个幽暗的办公室,大卫就是在这儿把母亲的日志给了我。马修坐在那里,脸离电脑屏幕只有十厘米左右,他眯着眼睛,没有觉察到我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