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危境重逢(第2/3页)

父亲走过来,抬起我的胳膊搭在他肩上,扶我走到房间另一头。

“你身上怎么都湿了?”迦勒问。

“他们想淹死我。”我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做了你说的事——妈说的事。研究了情境模拟的血清,发现珍宁是在发明一种远程的血清信号传输器,这样它的信号可以持续更久。根据这些我又追查到关于无畏派和博学派的信息……不管怎样,当我查明所发生的这一切时,就退出了博学派的考验。我早该警告你的,可是来不及了。”他说,“现在我已经是无派别者了。”

“不,你不是。”父亲坚定地说,“你是我们的一分子。”

我跪在垫子上,迦勒拿医用剪刀从我衬衫的肩膀处剪下一块。迦勒拿掉那块方布,先露出了我右肩上的无私派文身,接着是锁骨上的三只渡鸦。父亲和迦勒都用入迷和震惊的眼神看着我的文身,但什么也没说。

我趴在地上,迦勒紧紧抓着我的手,父亲从急救箱里拿出抗菌剂。“你以前从别人身上取过子弹吗?”我的声音里有几分颤抖的笑意。

“要是你知道我能做多少事,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回道。

关于我父母的很多事情都让我大吃一惊。想起母亲的文身,我不由得咬了下嘴唇。

“会有点疼。”他说。

我没看见刀子进去,但能感觉到它。疼痛波及全身,我从紧咬的牙缝里叫了出来,用力抓着迦勒的手。在尖叫声之外,我听见父亲叫我背部放松。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我照着父亲的话做了。疼痛再次开始,我感觉到了手术刀在皮肤下运动,于是不停地尖叫着。

“成功了。”他如释重负地说。只听“叮”的一声响,他把东西扔在了地上。

迦勒先是看看父亲,接着看看我,然后放声大笑起来。相当长时间以来,我从未听过他这样开怀大笑,这声音让我喜极而泣。

“什么事这么好笑?”我吸着鼻子问。

“从没想过我们能再次相聚。”他答道。

父亲用一种冰冷的东西清洗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说:“缝合时间到了。”

我点点头。他娴熟地穿针引线,就好像做过成百上千遍一样。

“一,”他数着,“二……三。”

这次,我咬紧牙关,没再出声。在今天我遭受的所有这些痛苦里——中弹的疼痛,差点溺死,把子弹取出来的痛,与母亲重逢又再次失去的痛,找到托比亚斯又失去他的痛,这算是最容易忍受的。

父亲缝完伤口,把线打了结,用绷带包起伤口缝合处。迦勒扶我坐起来,把他里外两件衬衫的衣摆分开,又把长袖的一件从头上撸下来,递给我。

父亲帮着我把右臂伸过衬衫袖子,我把其余部分从头上套进去挂在脖子上。衣服蓬松而清新,闻起来就像迦勒的味道。

“那么,”父亲轻声说道,“你母亲在哪里?”

我低下头,不想传递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去了。”我说,“为了救我。”

迦勒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瞬间,父亲看起来像受了沉重打击,然后表情很快就恢复了,移开他那闪着泪光的眼睛,不停地点着头。

“很好。”他的声音有些紧绷,“死得其所。”

如果现在开口,我肯定会崩溃,而此时我绝不能崩溃,所以只是点点头。

艾瑞克称艾尔的自杀为勇敢,他大错特错,我母亲的死才叫勇敢。我记得她有多冷静,多决绝。她的勇敢不只是为我而死,她做这些的时候,没有一丝张扬,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考虑别的选择。

他扶我站起来。是时候面对这房间里的其他人了,母亲告诉我要救他们。因为这一点,因为我是无畏派,救他们成为我的责任所在。可我还不知道如何承担这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