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恐惧空间(第3/5页)

我看着镜子中的倒影:瞪大的眼睛,床上拉紧的灰床单,挂着我衣服的衣柜,书橱,光秃秃的墙面。我的眼光跳到身后的窗户。

一个男人站在窗外。

寒意就像一滴汗珠,顺着我的脊柱往下滑,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我认出来了,他就是个性测试中的疤脸男!他穿着一袭黑衣,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眨了下眼,两个人分别出现在他的左右,跟他一样一动不动,但他们的脸没有五官——只有皮肤覆盖着头骨。

我一转身,他们就站在了卧室里,我让肩膀紧紧靠在镜子上。

有那么一刻,房间里死一般的静,接着有拳头砰砰地敲打窗户,不止两个、四个或六个,而是几十个拳头,几十根手指,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声震胸腔。接着,疤脸男和他的两个无脸同伴缓慢地、小心地朝我走来。

他们是来这里抓我的,就像皮特、德鲁、艾尔一样,来夺我的性命。我很清楚这一点!

这是模拟。这只是一个模拟。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我把手掌按在身后的玻璃上,然后向左边滑动。那竟然不是镜子,而是壁橱的门。我告诉自己武器可能会在哪里。它可能挂在右边的墙面上,离我的手仅仅十几厘米。我的眼光始终没从疤脸男身上移开,但我用指尖摸到了枪,然后用手握住枪柄。

我咬紧嘴唇,对着疤脸男开了一枪,没等看子弹是不是击中他——就以最快速度,朝两个无脸男依次开了枪。我的嘴唇因为咬得太厉害而疼起来。敲打窗户的轰响消失了,却传来尖厉刺耳的刮擦声,拳头变成了手,全都弯着手指,在我眼皮底下抓着玻璃,想要破窗而入。在他们手掌的压力下,玻璃应声碎裂。

我凄厉地尖叫起来。

枪里的子弹快用完了。

那些惨白的身体——没错,是人,但躯体被撕裂,胳膊扭成怪异的角度,咧得大大的嘴里却露出针一般尖细的牙齿,眼窝处一片空空荡荡——摇摇摆摆涌进我的卧室,一个接一个,争抢着往前走,争抢着朝我奔过来。我往后退到壁橱里,然后关上前面的门。有什么办法,我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我蹲下来蜷成一团,枪的侧面贴着头。既然打不过他们,也赶不走他们,我就必须冷静下来。“恐惧空间”会记录下我平稳的心率,还有呼吸,而且会自动推进到下一个障碍。

我坐在壁橱的底板上。身后的墙咯吱咯吱响。我听见捶打的声音响起来——那些拳头又在敲打了,这次是捶打壁橱的门——我转过头,透过黑暗隐约窥见身后有块嵌板。原来,那不是橱壁,而是一扇门!我摸索着把门推到边上,后面露出的是楼上的走道。我舒心地笑了,从洞口爬出来站起身,闻到一阵烤焙的香味,我这是回到家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家却在眼前一点一点消失。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无畏派基地。

接着托比亚斯站在我面前。

可我一点都不害怕他啊。我回头去望,心想也许是身后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留意吧。但是没有——身后只有一个四柱大床。

床,这是干什么?

托比亚斯缓缓走向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凝望着他,浑身动弹不得。他满脸笑意,温柔地看着我。那微笑看起来如此和蔼,如此熟悉。

他的嘴唇紧紧压上我的嘴唇,我的嘴微微张开。我一直自信地以为自己绝不会忘记身处情境模拟。可我错了,他让一切分崩离析。

他的手指摸到我夹克的拉链,慢慢地下拉,直到拉链完全分开,然后把夹克从我肩上扯下去。

啊。当他再次亲吻我,我脑子里只有这个词:啊。

原来,我害怕的是和他在一起。从小到大,我对感情都非常小心。但我不知道这种谨慎竟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