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消融(第4/15页)

而据我所知,X区域在灯塔往前一点便骤然终止了。我是怎么知道的呢?训练时上级告诉我们的。因此,我其实一无所知。

最后,他们掉头返回,因为“看到遥远的后方有一片奇怪的光亮,而内陆方向也有光,还传来无法辨识的声响。我们开始担心留在原地的勘探队成员。”就在他们掉头返回的地方,可以见到“一座岩石岛屿,这是我们看见的第一座岛”,他们“感到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要探索这座岛,尽管无法轻易抵达”。岛上“似乎曾经有人居住——我们看见山坡上点缀着石屋,底下还有个码头”。

返回灯塔的行程花了四天,而不是七天,“仿佛陆地缩短了似的”。到达灯塔后,他们发现心理学家不见了,而在楼梯中途的平台上,是枪战过后的血腥场景。仅有一名濒死的幸存者,即考古学家,“他告诉我们,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登上楼梯,杀死了心理学家,并把尸体带走。‘然而心理学家后来又回来了’,考古学家语无伦次地说。尸体只有两具,都不是心理学家。他无法解释心理学家为何消失了,也讲不清当时他们为何要互相射击,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们不信任自己’”。我丈夫注意到,“有些伤口不像是子弹造成的,连墙上溅到的血迹也与我见过的罪案现场不符。地上有奇怪的残留物”。

考古学家“靠在平台一角,我准备上前处理他的伤口,他却威胁说要开枪打我们。但不久之后,他就死了”。后来,他们将尸体搬离平台,埋葬在距离灯塔稍远处的沙滩里。“太艰难了,幽灵鸟,我相信我们再也没能真正缓过劲来。再也没有。”

这样就只剩下地下塔中的语言学家和生物学家。“勘测员建议经由灯塔重新北上,或者沿着沙滩南下。但我们都明白这只是逃避现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我们应该放弃任务,融入周围环境之中。”

环境对他们造成冲击。温度剧烈地升降。地下深处传来隆隆响声,并伴有轻微震颤。太阳“微微发绿”,仿佛“边界扭曲了我们的视线”。他们也“看见成群的鸟飞向内陆——并非同一种类,隼与鸭,鹭与鹰,全都聚集在一起,仿佛有共同的目标”。

在地下塔中,他们只探索了几层便回到地面。我注意到他没提及墙上的字。“假如语言学家和生物学家在里面,一定位于更深处,但我们没兴趣追随。”他们回到大本营,却发现生物学家的尸体,身上被捅了几刀。语言学家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我去隧道。不要找我”。我对落难的同行感到一阵奇怪的同情。生物学家无疑曾尝试跟语言学家理论,至少我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也有可能是他想要杀语言学家。但语言学家显然已被地下塔和爬行者的文字所俘获。如今我意识到,一旦对这些文字的含义有太过深入的了解,也许任谁都难以承受。

勘测员和我丈夫在黄昏时分回到地下塔。从日记里看不出原因——叙述中开始出现空白的时段,连概括都没有。但到了夜晚,他们看到一支骇人的队伍进入塔内:第十一期勘探队八名成员中的七个,包括我丈夫和勘测员的复制品。“在我面前的就是我自己。我步伐僵硬,脸上神情茫然。那显然不是我……但他也是我。我和勘测员都惊呆了。我们并未尝试阻拦他们。阻拦自己似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说实话,我们都吓坏了,完全不知所措,只能眼看着他们钻下去。后来我想到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发生的一切。我们已经死了,成为在世间游荡的幽灵,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但这里的人们过着正常的生活,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我们无法透过隔膜的阻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