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11)(第3/5页)

他已得出推理:白俄医生卡申夫死后,医院连同俄国人墓地都荒废了。富商黎家买下医院和墓地,还有周围的大片土地,在外面盖起了“黎记机器厂”。同时,黎家又把俄国媳妇伊莲娜葬在医院里,并把墓地和医院都划为禁区,不准厂里的工人擅自进入。

老爸完全陷入回忆,自言自语着:“五年前,我们工厂被拆除前夕,当年的老板——黎家的后代还来厂里看过,是个五六十岁的香港老头。他知道那片禁区,在保镖的陪同下进了墓地,听说还当场大哭了一场。”

“香港老头走进那老房子了吗?”

“没有,他在门洞前站了很久,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庄秋水也随爸爸长叹了一声:“大哭一场?是啊,每个人到那都需要大哭一场!”

但老爸并不知道,那墓地禁区里的旧医院,正是传说中的“蝴蝶公墓”。或许这么多年来,厂里所有的工人都不知道,“蝴蝶公墓”就在自己身边。

很多时候,费尽心机寻找了一辈子的东西,往往原本就是唾手可得的。

那么,伊莲娜呢?

6月17日晚上20点10分

吃好晚饭,尚小蝶担心可能会重些,小心地站到体重秤上,却发现指针只弹到46就不动了。

46公斤——92斤?

不可能!上周末在家里称体重,还有52公斤呢。一定是指针没归零吧,她跳下体重秤,重新校正了一下指针。

好,现在指针归零,应该最准确了。她又称了一次体重,指针依然停在46公斤上。

92斤,就是她现在的体重,确定无疑!

小蝶静静地看着指针,随着她的颤抖而晃动,但始终徘徊在46上下,不动时正正好好46。

还是不敢自己眼睛,走下体重秤,指针准确回到零位。她捂着嘴巴发不出声音,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短短一周之内,就从52公斤降到46公斤,足足减掉了12斤肉。这要吃多少片减肥药,做多少次减肥操才能办到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蛋瘦了不少,脖子也细了,还有头发——下午去了美容店,剪了个日韩风格的发型,发梢梢皮地地卷在颈部,有点像《浪漫满屋》里的宋慧乔。

小蝶摸摸乌黑的发梢,戴上头套去洗澡。在浴室仔细看自己身体,似乎每一寸肌肤都有变化,更白更细腻更有弹性,水流下光泽照人,应了那句“吹弹得破”的古语,就连每根手指都纤细如葱白。

变化最大的是胸前胎记,原本丑陋的形状分成了两瓣,颜色也更红更亮了,夹杂着蓝色与金色,就像两片彩色的扇子。按理说胎记是终身不变的,怎么会变得那么快呢?就像人体彩绘。她用力搓了搓胸前,试试颜色会不会被擦掉,当然徒劳无功。

这胎记让她越来越害怕——本来难看的形状和颜色早就习惯了,但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彩色的皮肤里隐隐有什么肮脏的东西,仿佛随时会生出一个怪物来,抑或噩兆?

换上睡衣回到房间,今晚正好有东方卫视的《加油!好男儿》,小蝶安静地坐下来看比赛,她还是最喜欢那个藏族的蒲巴甲。

看完电视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看对面的楼房。在二十米外的对面三楼,有个窗户几乎正对着她,却死气沉沉没有半点亮光。

几年前,那扇窗户每晚都亮着,她也几乎每晚都会眺望对面——总有个英俊的少年坐在窗前,或是埋头写作业,或是坐在电脑台前上网,或是在夏夜仰望天上的星星。

尚小蝶知道他的名字,从初中到高中,他们都在同一所中学,但他比她高两个年级。每天清晨她都会在门口多等几分钟,直到他匆忙地从家里出来。然后他们就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在小区里,但总保持大约十米的距离。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从不上前和他说话。甚至每当他回过头来,她还会躲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