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麦哲伦号(第4/6页)

生物学上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工程上的障碍却似乎难以逾越。

要将数千名休眠的乘客送到外星,还得带上开始新生活所需的一切物资,这就要求把飞船造得非常庞大,要像曾经称霸地球海洋的远洋轮那么大才行。

建造这么一条飞船并非难事:只要在火星轨道外搭建船坞,再利用小行星带充足富裕的资源就行了。真正困难的是设计出合适的引擎,好让这个大家伙在合理的时间长度内飞到目的地,这一点可比登天还难。

就算飞船能加速到十分之一光速,也要经过五百多年才能抵达那些有望定居的目标。机器人探测器达到过这个速度,它们曾经飞速穿过附近的恒星系,经过几个小时的忙乱,将观测数据传回地球;问题是它们无法减慢速度、会合或着陆;如果不发生意外,它们就将在银河系中永远疾驰下去。

火箭技术的根本问题就在于此,然而在深空推进领域,还没有能够替代火箭技术的办法。在宇宙里,减速和加速一样困难;但如果带上减速用的推进装置,任务的难度将不止是原来的倍数,而是原来的平方。

一条装备齐全的休眠飞船可以达到光速的十分之一,它需要携带约一百万吨特殊物质作为燃料,这很困难,但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要想在航行结束前先行减速,它要携带的燃料就不是一百万吨,而是恐怖的一万亿吨,这一点根本不可能办到,因此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没人朝这方面考虑。

但历史发出了绝大的反讽:人类居然在离开锁的时间还不到一个世纪里,获得了通向宇宙的钥匙。

08 追忆逝去的爱

真好,摩西・卡尔多心想:我没有屈从于诱惑,没有掉进艺术与技术在千年之前为人类设下的陷阱。我要是愿意,完全可以在踏上这段流放之路时带上那个几十亿字节的程序、那个伊芙琳的电子幽灵。那样,她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在我们俩钟爱的任何一个背景中;不仅如此,我还能和她说话,我们的对谈将无比真实,外人根本看不出我的对面根本不是个活人——或者什么活物。

但是我看得出来。在五分钟、十分钟的自欺之后,我还是会清醒过来的。况且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自我欺骗,对那种事有着本能的厌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一向拒绝与死者对话,因为那是一种虚假的安慰。我连她的录音都没留下。

还是现在这样最好:我回想着我们最后的家,回想着她在小院子里静静走动的样子。我知道这不是人工合成的错觉,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在两百年前,在地球。

现在只有我在说话,在此时,在此处,说给我的记忆听;给那段仍旧存在于我那活着的、人类大脑中的记忆。

私人录音一。加密一号。自动擦除程序。

你是对的,伊芙琳,错的是我。我虽然是飞船上最老的人,但看来还能发挥点作用。

醒来时,贝船长就站在我的身边,令我刚恢复知觉就感到了荣幸。

我对他说:“船长,真意外啊,我本来猜想你会把我当作垃圾扔进太空呢。”

船长哈哈大笑着说:“这个可能还是存在的,摩西,航行还没结束呢。但起码现在,我们肯定是需要你的。虽然你看不上任务规划师,但他们还是有智慧的。”

“他们要我在船上当什么‘大使顾问’。那么现在我是要当大使还是当顾问?”

“可能两个都得当,你可能还得扮演你那个更有名的角色……”

“如果你想说‘圣战士’,那么请别犹豫,尽管我从没喜欢过这个称号,也不当自己是什么运动领袖,我只不过想启发大家自己思考,可不是要别人盲目地追随我,领袖这东西,历史上已经太多了。”

“这话没错,但领袖也未必就是坏人,比如和你同名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