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二节(第2/13页)

  刚到弗雷斯家里时,AA对那旧房子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那里好像是澳大利亚土着文化的博物馆,到处装饰着古老的树皮画和岩画、用木块和空心树干做成的乐器、草辫裙、飞去来器和长矛等。最让AA感兴趣的是几罐用白色黏土、红色和黄色的储石做成的颜料,她立刻知道了那是干什么用的.就用手指蘸着在自己脸上涂了起来,然后跳起她从什么地方看到过的土着舞蹈,嘴里哈哈地叫着,说早点这样就能把之前住的房间里那几个婊子吓住。

  弗雷斯笑肴摇摇头,说她跳的不是澳大利亚土着的舞,是毛利人的,外来的人常把这两者搞混,但他们很不同.前者温顺,后者是凶悍的战士;而就算是毛利人的舞她跳得也不对,没把握住儿精神。说着,老人用颜料在自己脸上涂了起来,很决涂成一张生动的脸谱,然后脱下上衣,露出了黝黑的胸膛上与年龄不相称的结实肌肉,从墙角拿了一根货真价实的长矛.为她们跳起了毛利战士的舞蹈。他的表演立刻像勾了魂似的把她们吸引住了,弗雷斯平时的和善宽厚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变成一个咄咄逼人的凶煞恶神,浑身上下充满了雄壮刹悍的攻击力,他的每一声怒吼、每一次跺脚,都使窗玻璃嗡嗡作响,令人不由得发抖。最令她们震撼的还是他的眼睛,睁得滚圆,灼热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气喷涌而出,凝聚了大洋洲雷电和腿风的力量,那目光仿佛在惊天动地地大喊:不要跑!我要杀了你!!我要吃了你!!!

  跳完舞,弗雷斯又恢复了平时的和善模样,他说:“——个毛利勇士,关键是要盯住敌人的眼睛,用眼睛打败他,再用长矛杀死他。”他走到程心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孩子,你没有盯住敌人的眼睛。”他轻轻拍拍程心的肩膀,“但,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第二天,程心做了一件连她自己也很难理解的事:她去看了维德。

  那次谋杀未遂后,托马斯·维德被判刑三十年,现在,他所在的监狱刚迁到澳大利亚的查尔维尔。

  当程心见到维德时,他正在干活,把一个用做仓库的简易房的窗子用合成板封住。他的一只袖管是空的,在这个时代,本来很容易接一只功能与正常手臂差不多的假肢的,不知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

  有两个显然也是公元人的男犯人冲程心轻桃地打口哨,但看到程心要找的人后他们立刻变得老实了.都赶紧垂头干活,好像对刚才的举动有些后怕。

  走近维德后,程心有些惊奇地发现,虽然在服刑,还是在这样艰苦的地方,他反而变得比她上次看到时整洁了许多,他的胡子刮得很十净,头发梳得整齐有形。这个时代的犯人已经不穿囚服了,但他的白衬衣是这里最干净的,甚至比那三个狱警都干净。他嘴里含着几颗钉子,每次用左手将一颗钉子按进合成板里,然后拿起锤子利落有力地把钉子敲进去。

  他看了程心一眼,脸上的冷漠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在沉默中干活。

  程心看到这人第一眼时就知道,他没有放弃,他的野心和理想,他的阴险,还有许许多多程心从来不知道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放弃。

  程心向维移伸出一只手来,他看了她一眼,放下锤子,把嘴里咬着的钉子放到她手中,然后她递一颗钉子,他就钉一颗,直到程心手中的钉子都钉完了.他才打破沉默。

  “走吧。”维德说,又从工具箱中抓出一把钉子,这次没有递给程心,也没有咬在嘴里,而是放在脚旁的地L。

  “我,我只是……”程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说离开澳人利亚;在移民完成前快走。”维德低声说,他说这话时嘴唇几乎不动,眼睛盯着正在钉的合成板,稍远此的人都会以为他在专心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