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敌营(第3/6页)

盛煜的手指落向近处的一座城池,道:“魏知非。”

……

“魏知非早已叛变,成了朝廷的走狗,吃里扒外的小畜生,你何必再顾念从前那点交情!仗打到这份上,他带着郑王步步紧逼,盛煜那狗贼又不安分,四处刺探设伏,总得设法牵制。往后少在我跟前提从前的事,他是敌将,不是你表弟!”

凉城的都督府,章孝温面笼愠怒,怒瞪着儿子。

章维被斥,垂首没再多言。

章孝温不满地瞪了眼儿子,又看向门外,“她们还没到?”

“将军刚才回来时,属下就派人去了,很快就会带过来,将军稍安勿躁。”门外值守的小将听见熟悉的争执,头都没敢抬——自打两军交锋,魏知非投入郑王麾下,凭着知己知彼的优势夺了数座城池后,章孝温每日便能把他咒骂八百遍,章维偶尔劝解,也会连带受斥。

而此刻,屋里的父子俩果然陷入沉默。

好在院外很快传来了动静,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里,章念桐的身影率先踏入院门。

自去岁章太后薨逝,至今将近一年,新安长公主将她关在长春观里,肆意欺压折辱,到如今怒气尽数发泄出去,便如丢弃丧家之犬般,将她扔回到章家手里。而章念桐苦熬了整年,早已是形销骨立,脸颊身上多有伤痕,半点都不见昔日尊荣的太子妃模样。

便是气度举止,也不复往日的城府与从容。

她快步进屋,瞧见熟悉的面孔,眼泪便滚滚流了出来。昔日荣华皆成云烟,镇国公阖府俱亡,她沦为阶下囚受尽折磨,种种悲酸涌上心头,她竭力克制着行礼道:“念桐拜见叔父……”话未说完,喉头已是哽咽,险些放声大哭。

章孝温不惯应付这种场面,朝章维递个眼色。

章维遂上前将堂姐扶起,请她入座。

而后,父子俩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魏鸾身上。

许久没回京城,昔日袅娜娇丽的少女已成了曲园的少夫人,稚气天真褪尽,倒添了从容镇定的气度。她身上穿得颇为寒碜,被装在货箱里颠簸了一路,那身衣裳也没洗,瞧着脏兮兮的。唯有那张脸仍明艳姣美,即使脸色憔悴,眼波顾盼间亦有过人的风姿。

尴尬的照面,她屈膝为礼,低声道:“舅舅、表哥。”

章孝温从鼻孔里冷哼。

旁边章维若有似无地应了声。

他对魏家的感情极为复杂。血脉牵系的亲戚情分自不必说,他跟魏知非年纪相若,幼时一道读书习艺,纵马弯弓,少年从军后,也是一道从最底下的兵士做起,无论是做斥候刺探消息,还是在先锋营里冲杀迎敌,都配合得极为默契,甚至比亲兄弟还牢靠。

章太后薨逝后,魏知非还数次暗中递信于他,劝他认清大势,切勿以卵击石。

奈何这事由不得章维做主。

他并非章孝温的长子,在父亲跟前说话的分量也有限,试着劝说了几次,皆被父兄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通,说章氏已无路可走,唯有拼死一搏。章维也明白,这些年章氏仗着军权和后宫肆无忌惮,几乎成划地而治之势,早就成了永穆帝眼中最锋锐的刺。

即使章家归降,也不过是步镇国公后尘。

外戚做到这份上,往前尚有活路可觅,往后却是粉身碎骨的深渊,没半分退路。

他不可能背弃家族,更没有力挽狂澜扭转局面的本事,唯有与父兄同行。

而对魏知非,于公,两人身处势不两立的敌军阵营,到最后拔剑相向亦在所难免,但于私,两人却有深厚的生死之交,更欣赏彼此的才能。以至于此刻瞧见魏鸾,章维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她曲园少夫人的身份,而是魏知非的妹妹,他的表妹。

但相隔千里,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章维不由看向父亲,欲问缘故。

而章孝温的目光则仍落在魏鸾身上,迅速打量过后,瞥见儿子疑惑的神情,随口道:“昨日我说周月柔送了份厚礼,便是说她。盛煜跟魏知非咄咄逼人,却不想后院失了火,有这么个人质在手,倒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