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疯子(第2/3页)

魏鸾却已搁下筷箸,后退稍许。

吃饱后浑身暖和,那股头昏眼花的虚弱也终于消散,她瞥了眼金乳酥,却没去碰,只低声道:“多谢殿下款待。我吃饱了。”说着话,将睡得稍起褶皱的衣裳理平,连同散乱的头发也捋了捋,神色亦渐渐变得端庄。

侍女奉命而入,撤走杯盘。

等殿门掩上,魏鸾已下地穿了珠鞋,口中道:“我已昏睡了两日?”

“外加两夜。”周令渊抬步靠近,嘴角噙了古怪的笑,“后晌送到东宫,我亲自抱你进来的。这件事我想过无数遍,终是做到了,可惜你穿的不是嫁衣。不过无妨,有的是法子弥补。到时候,我会给你穿凤冠丽服,住进更好的金屋。”

男人骨相清秀,神情声音皆是温和的。

魏鸾却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他真的变了。

从前周令渊身在东宫,就算倚仗笼络章家,明面上却极有分寸。在她跟前也颇收敛,含而不露,从不会将这种话宣之于口。但此刻,他仿佛按捺不住情绪,急于吐露。不在乎她是有夫之妇,亦不避讳在东宫说这种近乎大逆不道的话。

如此姿态,让魏鸾心生畏惧。

她没接话茬,只问道:“我夫君呢?”

“我从章家手里抢回了你。”周令渊避而不答,只倾身靠近,“既然进了东宫,安心住着就是,何必管外面的事。鸾鸾,我们已很久没能见面。琉璃殿里都是亲信,你只管保养身子,我会陪着你。”

“他在哪里?”

焦急的声音,添了明显的不耐烦。

周令渊脸色微变,隔着咫尺距离,那双眼稍添冷色,紧紧盯着她。

魏鸾不闪不避,目光渐添锋锐。

片刻后,周令渊直起身子退开半步,“他死了。”

“不可能!”

“镇国公麾下的精锐尽数出动,要的就是他性命。鸾鸾,是他不仁在先,自以为能帮着父皇斩除两位军功卓著的国公爷,还妄想在庭州作威作福。行啊,庭州可以让出来,但这些人被肃清,没了立足之地,该去哪里呢?”周令渊唇边浮起讽笑,缓缓道:“当然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军中的同袍情谊和忠心赤胆,他那种人不会明白。”

见魏鸾犹不肯信,又补充道:“否则,数百里的路途,他怎会任由你活生生落到我手里?”

“他不会死!”魏鸾的声音近乎尖锐。

她相信盛煜不会轻易栽在章家手里,她盼望盛煜好好地活着,哪怕将来没法登临帝位,他也得好好活着!他有雄心壮志宏图抱负,他吃了那么多的苦,他不能死!然而周令渊如此言之凿凿,无所畏惧,却令她心底的恐惧翻涌而起。

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就像所谓的损不足而奉有余,她选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挽回敬国公府的性命,却将这霉运挪到了盛煜身上?

她不敢想,只死死盯着周令渊,眼底翻起血红,“你说谎!”

“他就是死了,粉身碎骨,万箭穿心!”周令渊咬牙步步逼近,握住她手臂,“玄镜司会分崩离析,曲园会空置荒废,是他以卵击石,自取灭亡。鸾鸾,当初原就是父皇随意赐婚,你才不得已嫁给他,如今盛煜死了,你仍是太子妃!”

“你松开!”魏鸾试图挣脱,眼底血色愈浓,“他不会死!”

周令渊没说话,忽然转身,拽着她便往外走。

他走得很快,拽得魏鸾跌跌撞撞。

绕过锦屏纱帐,穿过富丽厅堂,他最终停在了一座博古架跟前。那架子用料极为贵重,借着昏暗的天光,上面几乎摆得满满当当——有泥人糖偶、有蛐蛐笼干花篮、有娟帕香囊、有笔筒兔毫……

尽都是小姑娘用的玩意儿。

有些东西魏鸾早就忘了,却完好无损的摆在这里,不染纤尘。

她尚未从虚弱中彻底恢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气息微喘,目光落在这博古架上,分明惊愕。周令渊则死死拽着她,神情偏执,“都是你用过的,我藏了这些年,谁都不许碰。鸾鸾,你原就是要嫁给我,你原就是我的人!当初母后从中作梗,我没能阻止那场荒唐婚事,如今太子妃被废,盛煜已死,是老天成全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