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狭路(第2/3页)

说罢,抓了手边的茶杯,匆忙喝水。

盛煜明白他的意思,拱手应命,目光却仍落在皇帝脸上。

一别两月,他那边有惊险也有喜悦,京城里永穆帝的处境却似乎不太好。至少,盛煜离开时永穆帝虽稍露疲态,气色却还不错,如今非但鬓边大半都已银白,脸上也消瘦不少,眼窝都快凹进去了。

似这般连连咳嗽,却不多见。

盛煜眼底少见地浮起忧虑,顾不得君臣尊卑之别,道:“皇上圣体当真无恙?时气交替,更须留意,若有棘手的事,皇上尽可吩咐微臣去做。朝堂情势紧迫,微臣无需休息。”说话间,恭敬垂首,目光落在金砖铺成的地面,眉间担忧却无从掩藏。

永穆帝颇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除了朝堂大事外,这沉默寡言的宠臣甚少如此长篇大论地关怀他。

倒比从前懂得关怀冷暖了。

永穆帝唇角动了动,道:“无妨,京城的事不急在一时。”

既是如此,盛煜总不能再揪着圣体安康不放,遂行礼告退。

谁知才出麟德殿没多久,迎面又碰见了周令渊。

仇人相见,自是分外眼红。

更何况是周令渊和盛煜这样于公于私都有深仇大恨的。

周令渊虽无证据在手,却很清楚当日将他强行掳走,囚禁在暗室的人是谁。更知道盛煜如此狂妄忤逆的举动,给章家带来了怎样沉重的一击。原本健步如飞的步伐在瞧见走下丹陛的那人时霎时顿住,周令渊那张清秀温和的脸上,难以克制地浮起愤怒。

盛煜虽脚步未停,却也不自觉地放缓。

两人相向而行,周令渊在驻足后死死盯着对面,袖中双拳握紧。

盛煜则仿若无事,在两步外驻足,拱手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躬身抱拳的姿势维持了片刻,却始终没听到对方的回应,他不由得抬目瞧去。这一瞧,便碰上了周令渊怒睁的双目,像是被毒蛇舔舐过,锋锐而刻毒,整个眼白几乎都红了。

盛煜目光沉静,只注视着他。

毒辣的日头晒在头顶,不远处有内侍列队走过。

周令渊似猛然惊醒,抬了抬手。

“听闻盛统领离京两月,公务繁重,手上又沾了许多人命。如此不辞劳苦地为父皇分忧,就不怕累死在途中?”他将累死二字咬得极重,便是宫城之中,也丝毫不掩饰敌意。想来那段时日的囚禁对他刺激不小,若此刻递把刀过去,周令渊恐怕能把盛煜身上的肉一刀刀剐下来。

这样的刻骨恨意,便是盛煜都始料未及。

他不闪不避,沉声道:“为皇上分忧,何须畏首畏尾。当日镜台寺遇刺后重伤昏迷,往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能撑过来,可见微臣留在世上,还有未尽之事。”

如此态度,是丝毫不在乎威胁。

真以为有永穆帝宠信,玄镜司就能千秋万代地尊荣下去?

周令渊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盛煜垂眸,目不斜视地往宫门口走。

其实方才乍然碰见,除了仇人碰见的那种微妙外,他在走向周令渊时,也曾想过,是否提醒一句永穆帝身体欠安的事,让身为嫡子的东宫留意。而今看来,是大可不必了。换在从前父子融洽时,周令渊或许还有点良心,如今这位太子心里恐怕只剩仇恨与欲望。

父子亲情在章氏的裹挟下,不堪一击。

盛煜想着永穆帝花白的鬓发,想起从前皇帝对太子的谆谆教诲、教导栽培,暗自叹息。

而后疾步出宫,直奔曲园。

那里有人在等他。

娇艳婉丽的眉眼浮入脑海,如一抹春风拂过,令盛煜冷沉的心绪融化了许多。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在走过架在护城河上的拱桥后,翻身上马,迫不及待。

……

魏鸾此刻却在乐寿堂里。

精雕细镂的长案上摆着瓜果点心,还有新熬好的梨汤,拿海棠花碗装着,两溜摆开。魏鸾坐在婆母游氏的下首,对面时长房的慕氏婆媳,最上首则是盛老夫人,旁边的管事侍女拿了纸笔,正慢慢记下众人议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