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物件们(第4/22页)

还曾在一家店里看到三种“吻”系列的鸡尾酒:“火之吻”“黑暗之吻”“西西里之吻”。我想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于是三种全要了。

大概是喜欢旅行的缘故吧,我也会尝试带地名的鸡尾酒,比如“内华达”或者“内布拉斯加”,看到这些名字总想知道是什么味道,没去过的地方更是如此。

有时候我会自嘲:以文字为生的人居然还被文字所困。但又觉得:要是写小说的人不受困于文字,那大概也就完蛋了。

三角铁

乐感、节奏感和运动细胞一样,似乎是我欠缺的部分,再加上缺乏不懈努力的决心,我没学成一样乐器。筝和钢琴跟老师学过,吉他也跟表哥学过一点,因为摁琴弦的手指太疼半途而废。

用去年作古的父亲的话来说,我和妹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不懈努力”。

总之我不擅长乐器,不过很喜欢音乐。在日常生活中,经常感觉音乐的必要,对音乐的需求比吃饭睡觉更迫切。

音乐是某种生理性的东西,我能感觉到每个细胞被音乐充满,会深深为某种音乐打动。音乐确实有文字、绘画和影像没有的特别的力量。

没跟别人说过我对三角铁有亲近感,自从在小学一年级的音乐演出中负责敲三角铁以来,便是如此了。

当时我只是六岁的孩子,却明白自己和这个乐器很投缘。

首先,那奢华的银色三角形很美。这乐器发出的不是旋律,不是节奏,而是“声音”(反过来说,这乐器制造不出旋律和节奏)。

叮,那种清脆美丽的声音、硬硬的质感,和其他乐器全然不同,它有一种孤立消极的任性。以不安的心情弹(敲?)三角铁,真的会有一种不安的声音。

这是我的乐器。我这么想。

想着什么时候应该买一个三角铁。

餐具架

洗完碗碟,一个人呆站在夜晚的厨房,经常看着餐具架。

不知是为什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餐具架,看得入神。

架子上当然摆着餐具。淘回来的饭碗、一见钟情的白色小碟、朋友给的古董玻璃盘、和丈夫在旅途中买的杯子、妈妈送的兔子小碟、最喜欢的一套瑞典茶具。

一个个收集起来的漂亮餐具。

结婚快五年了。结婚真是不可思议。

夜晚看着餐具架,有一种完全虚构的感觉,就像是在故事里,在我捏造的假想空间里。

也许一切都不是真的。在夜晚的厨房,我这么想。结婚、丈夫也许都不存在,都是我空想的产物。说起来,以前我就喜欢一个人玩。

这是让人吓一跳的感觉。虽然吓一跳,又觉得是奇妙的想法:果然,真奇怪。

厨房狭小安静,待着很舒服,我莫名地兴奋。

餐具架有点像玩具屋,碎碎地摆着,整整齐齐,关得严严实实。有一种很像真东西却不是真东西的伤感。

也许相信虚构的能力,女人要比男人多一些。

这么想着,觉得厨房里温度越来越低,寒气袭来。

地图

我小时候是个胆小的孩子,记忆中没迷过路,因为总是牢牢牵着大人的手或者衣角。

之后长成了勇敢的大人,所以现在经常迷路。

对我来说,迷路实在太习以为常,所以走在外面,总是不清楚自己是否迷路,就这么迷迷糊糊走着,最终到达目的地。

人们经常误解,其实迷路是因为欠缺基本地理知识和方向感,并不是因为不会看地图。所以大家递给我地图的时候,不必一脸担心。

只要地图正确,我总能到达目的地,即使是所谓“不好找的地方”,或者别人说“哎呀,这地方真难找,我都迷路了”的情况,我都能找到,若无其事地说声“是吗”。对我来说,没有“好找的地方”,也没有“难找的地方”。